两仪界域原本就是太皓太缁两人合力施展,有离渊神念加入后,推演快了很多。
叶灼能感知到,推演结束那一刻离渊的神念就不着痕迹撤出了自己的识海,对除两仪界域外的其它所有部分,一丝都未曾窥探。
睁开眼睛,那条墨龙却并没在身边。
“在这。”高处传来声音,叶灼回看。
离渊在一方亭脊上,向下看着他。
“这里看月亮很好。”离渊说。
月亮每夜都是如此,叶灼不觉得有什么出奇。
“算了,你也不懂。”离渊说。
像叶灼这种人就算照镜子都会无动于衷,和他没什么好说的。
真不知道这人心中除去修炼,还能有些什么。
叶灼:“不是要从长计议?”
离渊:“我又想了想,事已至此似乎也没什么可计议。”
天资禀赋怎会莫名其妙就提高,都是修行之人,谁不明白。
也许是体质相辅,也许是灵力相成,都不是就是功法可以互补。
略加修饰,是双修能够提高根骨。
若是实话实说,就是可以互为炉鼎。
左右是同一回事,只不过,前一种在人间说出来,属于正道修行,后一种则似乎是旁门左道,按仙道规矩,会被讨伐。
已经看清离渊破罐破摔的态度,叶灼面无表情。
事已至此,确实没什么可计议的。
修道根骨何其重要。
筑基期能在试剑石上斩下一寸的人,到了金丹期,能够斩一尺。
而筑基期能斩三寸的人,到金丹期,可以斩一丈。
差之毫厘,最后就会相隔千里。
——都说命中八尺,难求一丈。
但若是能求一丈,谁会反要八尺?
叶灼忽然想起最初,楼客到来前的那几日。
那段时日他入定观想时常常看到海市蜃楼般幻象,是东海之滨阴云密布,雷霆滚滚,其间若有龙吟。
修仙人气脉与天地相接,不会无由臆想,必与自身因果运道有关。
那时他是怎么想的?
是想,冥冥中有风雨欲来,自不会是什么吉兆。
想到这里叶灼若有所思,手指轻抚过手中长剑。本命之剑与主人心意相连,随着他的动作,通体漆黑、质如冰玉的逆鳞剑发出清越啸鸣,久久不散,有如梦中龙吟。
这场景,让离渊看了觉得坐立不安。
那片该死的鳞,虽然现在叫了也不会应,但他也无法把它当成身外之物。
离渊不由冷笑:“忘了问你,当年你是用什么办法摧折它,让它认主的?”
真龙身上的东西岂是那么容易为人所用?
他十年后再来人间,是做好了自己的逆鳞宁死不屈已然玉碎的准备的。
不料刚刚踏入人间,就感应到它的状态异常平静安宁,并不思念主人。
接着便是循着感应过去,只看见它如狗腿一般任由剑修驱使!
对这片逆鳞,离渊心中只有无限鄙夷。
不过这些时日冷眼旁观,它落入像叶灼这样冷漠无情的人手中,实属不幸。兴许是遭受了非人折磨,不得不认主也说不定。
“认主?”叶灼听了他的问话,蹙眉似乎不解,“不是滴血就可以认么?”
离渊只想提剑,和这人再战一番!
但是观其吐息,一身修为到现在怕是也只回复了两成。
“起来。”离渊语气恶劣,说,“叶灼,我带你去个地方。”
叶灼:“?”
没记错的话,暮苍峰是他的地盘,苍山是微雪宫的地界。这条龙要带他去哪?
——去的就是暮苍峰的后山。
然后就在不认识的深山密林里绕了至少三圈。
叶灼的耐心已经告罄。
离渊说:“找到了。”
说着又带他绕了一圈。
叶灼只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来。
秋宵风寒,叶灼神情逐渐阴郁。
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离渊行事跳脱不可以常理揣测。如此月黑风高,焉知这龙不是要找个风水宝地将他杀人弃尸报仇雪恨?
今日又抖出经脉根骨之事,若不杀人弃尸,炼制炉鼎也不无可能。
离渊走着走着听见身后脚步渐停,一回头就看见这人面色阴晴不定,似乎正以理智调动戒备。
“你想什么?”离渊说,“自己的后山,还有什么能把你吃了么?”
又道:“再说你受伤了,我又没有。”
正因如此,更需防备。叶灼并不接离渊的话。
终于停步后,他们站在一方青岩窟穴前,面前是大片垂落的青藤,其间还有点点萤火飞散。
离渊伸手,他着装原本就按龙族偏好,作贵公子打扮,此刻分开青藤有如拨开珠帘,温文有礼。
连声音都似乎放轻了些:“你看里面。”
叶灼往里看去。
奇异青石形成一天洞窟,上方有月光下照。内部别有洞天,松软碧绿的浅草里生着几样荧荧发光的奇花异株,更引人注目的是草中站着一头雪白灵鹿,双眼湛蓝,身形优雅。此时它在草丛中缓缓踱步,时不时低头看向一团滚动不止的草丛。
定睛再看,并不是草在翻滚,而是一头同样雪白的小鹿在活动。它体型还没有一只猫大,四条腿细得像是一只手能折断,正在幽深的草丛里拱来拱去玩耍。
“看那只小鹿,”离渊说,“上次我来这里它还没出生,现在算来应该已经满月了。”
说着带叶灼走了进去,那头灵鹿看过来。
离渊说:“鹿兄,好久不见。”
灵鹿朝离渊友好地叫了一声,然后稍微歪头,打量着叶灼。
显然它见过离渊,但并不认识叶灼。
“这是它父亲。”离渊说,“它母亲常常出去,现在应在不远处。你看那小鹿额间有二气流转,是有父母一直灌注灵气为它护体。”
叶灼:“所以我们来做什么?”
“看小鹿啊,它满月了。”
“?”
半夜来后山,就因为一头鹿满月了?
是不是还要喝一场满月酒?
叶灼莫名奇妙的目光里,离渊已经把那头小鹿抱了起来,走向叶灼。
小鹿支棱着耳朵嗅了嗅离渊,又好奇地看向对面叶灼。
“它身上很软。”离渊说。
有皮毛的东西当然很软,鹿皮做成地毯还会更软。
——所以呢?到底来做什么?
离渊把小鹿正面举到叶灼面前。叶灼和那头鹿崽无言对视。
离渊:“来,你抱着它。”
“你到底要做什么?”
“先抱着。”
叶灼异常抵触,缓慢地接过来。
是很软。鹿形以纤雅为佳,这个鹿崽却很肥实。
而且温热。他手指扣着小鹿的胸口,能感受到一颗心脏在扑通扑通跳动。
这种捏一下就会死的东西有什么好抱?
叶灼只觉得遍身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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