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椹甩开李新月,来到白雨眠身边。

他手中银针纷飞,封了白雨眠全身十二条经脉,甚至封了他的五感。

此时,他的身体再无一丝血液流出。

李新月欣喜若狂,跌跌撞撞赶到他身边。

虚空抚摸着他的身躯,除了身体的温热,她似乎感受不到他的任何生气。“怎么会这样?”她抬头问李桑椹。

李桑椹事不关己地耸耸肩“我封了他全身经脉,他如今就是个会呼吸的活死人。”

“……活死人?!”李新月无法接受。

她用力抓住他的手“你告诉我要怎么样做他才会醒?求求你,告诉我……”

“我没办法,他之前在辰雾岛所中之箭淬有‘摄魂草’之毒才导致他伤口无法愈合,再加上刚才你们烧了‘夺魄虫’这二者相结合就是‘摄魂夺魄,十死无生’。我如今只能封了他全身经脉才勉强保住他的性命,至于其他,我真的爱莫能助。”

“‘摄魂草’、‘夺魄虫’?若真是十死无生,为何我和轻寒没事,而且雨眠之前吃了万毒丹,一般毒物是根本奈何不了他的?”

“‘摄魂草’和‘夺魄虫’准确来说都不算毒物,前者本身并无毒性,但能阻止伤口愈合。而后者则能加快血液流速。这二者相结合就是把伤口放在了火山口,血液就如同岩浆一样喷薄而出。”

“下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们烧了‘夺魄虫’?”关键时刻,李新月的脑子还是很清楚的。“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在辰雾岛中了箭?”

“……”李桑椹心虚地摸摸鼻子,对她的问话拒绝回答。

“好吧,我不管你知道多少,又为什么要知道,你只要告诉我怎样他才会醒。”

“我说了,无能为力。你再逼我,还是无能为力。”

“真的无能为力?”李新月不信,“你若是不想让我也当个活死人,最好告诉我!”

李桑椹愤恨地一拳打向李新月,可惜准头不太好,打歪了,地上打出一个大坑“李新月,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他也是我的底线!”

“你……”李桑椹感觉自己要被气吐血了,攥紧拳头,咬咬牙,放弃抵抗,“好,我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救不了他!”

“什么方法?”

“去找红姨,她的医术已入化境。或许可以救他。”

“红姨……”李新月听到她的名字,显得有些迟疑。

“怎么,不敢了?你不说他是你的底线吗?为了你的底线也不敢去找红姨?”李桑椹话语里满满的讽刺。

思虑片刻,李新月抬起头,下定决心“只要能救他,去见红姨又何妨!”

李桑椹不屑地撇撇嘴,拍拍她的肩膀,竖起大拇指。

李桑椹环顾一周,一片狼藉,假装悲悯地摇摇头,又不舍地看了一眼李新月转身离开。

“等等……”李新月再次叫住他。

“姑奶奶,又怎么了?”李桑椹都要抓狂了。

“能麻烦你把这位大夫送回医馆,再把轻寒带回苍澜吗?”

“你说什么?带这小子回苍澜?”李桑椹不可思议地指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晓轻寒“他可是白雨眠的表弟,你是嫌他命太长?”

李新月听到他还能关心晓轻寒的安危,不禁笑出声“你不说,谁知道。”

“天知地知,我的良知也知,就算是少主的命令,我也不会做对不起族人的事。”

“轻寒博闻强识,通五音晓六律,或许他可以给族中的孩子当夫子。”

“夫子……”李桑椹被李新月的条件吸引。

自从十五年前所剩不多的族人避世以来,鲜少与外人接触。新出生的孩子都只能靠父母教授知识,若是晓轻寒真能当孩子们的夫子,凭他的博闻强识,族里的孩子们定会受益良多。“可他的身份……?”

看到李桑椹有所动摇,李新月立刻替他排忧解难“他就是我朋友啊,还有什么身份?”

看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断章取义”,李桑椹佩服鼓掌。

之后他一左一右扛起大夫和晓轻寒离开。

走了几步,又回头对李新月说:“真想救他的话,别对红姨有任何隐瞒。”

“知道了,谢谢!”李新月虔诚地向他鞠躬致谢。

李新月捡起地上的发簪,细心擦掉上面的血迹,重新戴好。

刚想带走白雨眠,突然又意识到另一件事:他们闹出这么大动静,为何不见县令?!

此刻的她一心只想救白雨眠,至于其他,在她脑中转瞬即逝。

李新月雇了辆马车,带白雨眠来到城郊的一家客栈。

客栈有些年头,又地处偏远,才刚入夜就已关门闭户。

门口的招牌也只写了“客栈”

二字,甚至都没个名头。

李新月上前敲门,等了很久,小二打着哈欠,伸个懒腰不情不愿地开门探出脑袋问:“谁啊?大晚上扰人美梦!”

李新月恭恭敬敬地向小二行礼“小二哥,我找老板娘,麻烦你代为通传。”

“客官您说笑呢吧,咱们这儿是客栈,您要是住店就里面请,要是找人,麻烦您受累去官府。”

“我不是找人,我要找你们老板娘——红姨。”

“对不起,没这人。”说完小二就要关门。

李新月赶紧把手卡在门缝里阻止他。硬往里挤,还大声喊道:“红姨,我是新月!红姨!”

小二很是生气,推她出门“你会打扰其他客官的,赶紧出去!”

被推出门的李新月彻底怒了,大喊一声“红姨!你要再不出来,我就把你招牌拆了!”喊完,还没人理她。

她脚下用力,飞身抬脚就朝招牌踢去。

在她的脚挨上招牌的一刹那,一袭红衣在黑夜中从天而降,碰到她脚的一瞬间,那袭红衣变成一股“红绳”缠住她的脚。

李新月就这样被那根“红绳”拽到了屋顶。

那里站着一名女子,通身红色衣衫,身材匀称,脸上英气十足,妥妥的女王范。

李新月刚站上屋顶,那根“红绳”就被红姨收回去穿在了身上,李新月才勉强站稳。

看清眼前人,李新月急忙行大礼问好“红姨!”

“少主不必如此多礼。”红姨嘴上说着不必多礼,对李新月却没有一丝好气。

看她脸色不好,李新月赶紧上前挽着她的胳膊撒娇“红姨你从小最疼我,除了爹娘,你就是新月最亲的人,给你行礼,怎样都不多。”

红姨依旧没好气地抽回手,“是吗?我还以为少主有了爱人就忘了亲人呢!”

知道红姨是针对白雨眠,李新月丝毫不敢怠慢,“红姨是在怪我和白雨眠相恋?”

“他若只是白雨眠,红姨现在就为你们主持婚礼,可他不是!他姓‘盛’!你身为苍澜族的少主竟与盛家人相恋,试问你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和族人?!”红姨越说越气,最后转过身不愿再看李新月一眼。

李新月噗通一声给她跪下说:“爹娘和族人们的血海深仇,新月从不敢忘。在那次与李桑椹相认后,我也发誓要杀了白雨眠为族人报仇。可是……我做不到!!!”

“做不到?好一个做不到!”红姨愤恨地将拳头攥得嘎吱作响。“你身为少主,竟为了儿女私情罔顾族人性命,你还有何脸面面对族人?!”

“我爱他是没错,可不杀他,却是因为他也是当年事件的受害者!”

“……?”红姨疑惑地转过身。

“难道红姨忘了,他的真实身份是三皇子——盛锦麟吗?”

“这我当然记得。”

“那您可还记得,他的母妃也是被那件事所累,被盛帝处死的?”

“当然!”

“其实当年他也差点死了,只是被人救下,而他此生最大的目标,就是要与盛帝对抗,为他母妃讨回公道。”

“你怎么知道?他告诉你的?”

“是!”

“男人说的话你也信?!”

“不是他说我就信,而是他所做的一切,不由得我不信。”

“什么意思?”

“他之所以改名叫‘白雨眠’,我猜,白是冠母姓,而‘雨眠’则是提醒自己他母妃是在雨夜长眠的。”

“你倒真了解他,就算是这样,依然改变不了他姓‘盛’的局面。”

“红姨你一定要看着他死吗?”

“是!”

“那……”

李新月话没说完,红姨就打断了她的话“你拿死威胁李桑椹那一套,在我这不管用!”

李新月无奈一笑“看来您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那我也不绕弯子了。”洒脱地站起身,拿出少主令,把它放在红姨的手中。

红姨就是再生气也不敢拿少主令开玩笑,恭恭敬敬地捧在手心里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现在不是少主了,只是一个想要救自己爱人,更是救命恩人的普通女人。红姨若想要他的命,就先把我的拿去,省得外人说我们苍澜人不懂知恩图报!”

“救命恩人!他怎会是你的救命恩人?!”

“若是没有他,李新月早已死了不知多少回了!”红姨不可置信又满眼心疼地看着她,低声呢喃“我苦命的孩子……”。

看到红姨有所动摇,李新月乘胜追击,眼眶含泪说道:“在那件事之后,我与你们失散,在大街上差点被马车撞死,是他救了我,为了救我还害他受伤。本以为回宫可以好好疗伤的他,却等来了盛帝对他和母妃的绝杀令。十五年后我们再相遇谁都没有认出对方,他依然救下了为师父顶杀人罪的我。在百花谷他也是为了救我,放弃抵抗束手就擒,差点与谷主成了亲。再到后来的辰雾岛和县衙地牢,就是你们知道的他为了帮我恢复功力同时中了‘摄魂草’和‘夺魄虫’的毒,现在变成一个活死人躺在马车里。这一桩桩一件件,我不是神,我不能装没看到!不能杀他为族人报仇,是我对不起族人,可若是不救他,我又怎能对得起天地良心!!!”

“你……他……你们……”听了她的叙述,同为女人的红姨怎会不动容。可是……

“红姨,我不求你救他,你只要帮我看看他还有没有救,可以吗?”

“只是看看?”

“是,只是看看!”

“好,把他带到后院来吧。”说完,红姨一跃,下了屋顶。

“谢谢红姨!”李新月开心到飞起。

李新月把马车拉进后院却没办法把白雨眠弄下车。

此时的院中空无一人,她知道红姨是断不会帮她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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