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斋安静下来,四个小孩还团团缠抱在一块,分不清谁的胳膊搭在谁的肩膀上,单天籁被牢牢夹在中间,觉得空气有些稀薄。
来人身形颀长,逆光的阴影勾勒出他深刻的轮廓,气质温和,周浮双眼见着救星般亮了。
“二哥!”
周沉走进来作揖,“王夫子好。学生奉大皇子之命,前来取本古书。”实际上是单九鼎近日察觉到弟弟的反常,心有灵犀般让伴读过来看看。
这不,赶上了。
王夫子遗憾而扫兴地去找书。
周沉在王夫子转身寻书的间隙,示意八爪鱼般的四人分开,半俯身与他们说话,单天籁能闻到随他靠近的愈加清晰的松香。
熏香不是稀罕事情,周皇后喜欢沉香,单九鼎随意,松香更是为文人常用,但周沉身上的松香不一样,特别叫人舒服。
周沉压低嗓音,“夫子最是眼利,殿下的小算盘想必早被看穿了,行了手欲擒故纵,所以事情究竟如何夫子心里亮堂着呢,你们只需好好认错、挨罚就是。”
单天籁个头最小,眼睛清澈如一汪湖水,努力抬脖子看着他。
周沉瞧他可爱纯粹,倒是与跟随的大皇子截然不同,忍不住抚了抚他额头,声音徐徐如春风。
“殿下挺身而出,虽有错在先,但品行无损,夫子心里其实很欢喜,装样子吓你们罢了。殿下已知错了,对么?”
单天籁和他对视,被摸过的地方暖乎乎的,呆呆地点头。
他语气和缓劝道,“殿下是皇子,不宜挨罚,若有行差踏错,陪读没及时劝勉,自然该打。因此夫子罚周浮他们,是理所应当。如果殿下想要保全身边人,不再发生今日之事,以后行动就需再三思索,谋而后动。”他十分信任地笑道,“臣相信殿下,当然,还有你们三个,一定都能做到。”
说完,夫子也找到了书。
他施施然起身从去而复返的王夫子手里接过书本,从容告辞。
四人不约而同‘哇’了一声,本就崇拜二哥的周浮尤为明显,眼里星光几乎要放出射线来。
‘周沉二哥——好好哦。’
王夫子抱臂咳了一声,提醒四个盯着周沉离去身影不放的小家伙回神。
小孩们排排站好,不抢着认罪了,老老实实等着王夫子责罚。
他们早该下学,事情一闹,闹到了该用午膳时候。饿着肚子,三人挨了手心板子,全都留堂抄礼训。
单天籁边抄边反思。
之前以为陪读只要跟着自己吃香的喝辣的,没想到到头来还得替自己挨罚。这件事情三人纯粹是被单天籁心血来潮拖累,遭受了池鱼之殃。
愧疚愈发浓厚,他书写的神情也愈加沉静起来。
现在想想,不难发觉不对劲——他怎么会想去逃学?众所周知,在大□□,天可崩地可裂,家里小孩不能不上学。重视上学是普遍的观念,他作为经历了十二年教育的成年人,突然就受不了坐小板凳了?
虽然□□是三岁,思想上可不是。但他居然真的仿佛‘返老还童’,贪恋起玩乐,跑去逃学,这究竟是不可抗力,还是退化的表现?心智是一时变化,会随着时间再度成熟?
越想越警惕,单天籁板着的脸在外人看来,就如小老头苦大仇深。
他突然出声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道歉的话要先说,单天籁抿了抿干燥的唇,“我不敢说带你们飞黄腾达,但绝不会再害你们像今天一样无缘无故受罚了。你们是我的伴读,就是我的朋友,以后,我一定会罩着你们的。”
猪蹄手艰难抓着毛笔的三人都愣住了。
周浮眼泛泪花,感动地扔笔扑过来抱着单天籁,“殿下你真好。”
石信升和高正浩没那么直白,对一个皇子能放下身段道歉和保证都十分意外,心里倒是升起一股暖意。
高正浩瓮声瓮气道,“祖父教导,忠君爱国。殿下不必客气。”
石信升早熟,心思多,听得出他是认真的,即使原本只是想尽职尽责伺候好皇子就完事,闻言也改了主意,“殿下说的,我可记住了。”
单天籁忍了又忍,一边嫌弃周浮抱他蹭鼻涕,一边偷偷抹眼泪。
这具破身体的泪点也太低了吧。
单天籁下定决心要让陪读小伙伴们过上安然的日子后,说到做到,当真每日勤勤恳恳上学。
并且老祖宗说过,读书启智。只要他读书够多够快,相信那狗屁身体幼稚化就追不上他的大脑。
平常他掐点,是四人中最晚到的一个。现在不一样,成了最早踏入书斋的人,夫子不在,也会打开书默默读诵。
所谓课前预习,课后复习,自觉学习。
周皇后起初很是欣慰,随着小儿子有一天竟然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趴在床头等她起身,这份欣慰就变了味。
她问过林姑姑和新人小安子,从二人口中得知是单天籁主动起床,无人叫醒,不由大惊失色。
要知道,单天籁之前有多爱睡觉。哪怕晚间睡得足足的,午间小憩也总是主动抱着枕头躺好,完全不会像其他孩子不要睡,有时候见缝插针还要打个盹。因着太医说孩童多睡利于成长,实属正常,周皇后才不阻止。
现在,小儿子为了上学都不睡了!
而单九鼎,则是一日愉悦地来看望母后弟弟,发现单天籁要求留在书斋读书,说回到宫中没有那个感觉——天老爷!他一个小孩要什么感觉?——扑了个空,大皇子也严肃起来。
无论如何旁敲侧击,单天籁浑然不觉,势头还有愈演愈烈之势。无果后,一头雾水的王夫子被传唤到皇后皇子面前。在两位领导和蔼的问候、明确的指令中战战兢兢回到书斋,苦瓜脸瞅着发奋向上的小皇子。
‘论学生太用功家长有意见怎么办?’
观察了半日,王夫子也捋须,觉得单天籁的状态不太对劲。虽说勤奋好学是件好事,单天籁学习的状态更像是被什么脏东西撵在屁股后面,仿佛只要停下来,就会完蛋一样。
一根弦始终紧绷,迟早会崩溃的。
王夫子如实禀告了周皇后和大皇子,周皇后急得站起,单九鼎微微蹙眉,“莫不是天籁有心事?”
他安抚周皇后,“儿先去与天籁聊聊,母后莫急。”
周皇后懊恼,“是不是落水的水池不干净,天籁被什么邪魔入体了?都怪本宫,这么久了都没发觉,还逼着他去读书。”
王夫子心想,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他不敢对皇后说这句话。
单九鼎盯着王夫子道:“明日王夫子暂停一天课,陪读的小子们正好歇息下。不用告诉天籁,孤要与天籁说说话。”
王夫子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不敢抬头,连忙行礼应下。
隔日,单天籁走进清净的书斋,却发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单九鼎提着单天籁用的小毛笔,挥毫泼墨,用的挺顺手,朝他自然地招手:“来看看。”
单天籁低头,就见是‘吾当其劳,以逸遗汝,不亦可乎?’
此句出于汉武帝对儿子所言,当儿子劝阻他频繁征伐时,他笑着说,‘由我来承担辛苦的征伐,给你留下一个太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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