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提醒萧侯,莫要因为后院杂事误了家族大计。”萧绍连父亲也不叫了,漠声道:“我不会去见沈家娘子,从今以后,萧侯不用再操心我的婚事。”
萧侯被捧久了,极少受到这样的顶撞,一怒之下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操心,难道放任你一个人自作主张?你可不是要把魂都丢在那个公主府!”
“萧侯慎言!”
他竟突然提起虞静央,萧绍目光陡厉,声音也不自觉抬高。萧侯见他失态,更不怀疑心中的猜测,说道:“怎么,我说的不对?你若当真旧情已死,还会主动请命为她抓刺客,兴师动众地用自己的亲卫保护她?萧绍,别忘了你的身份,就算成了天子近臣,你也依旧姓萧,代表着萧氏的脸面!”
萧侯怒斥一通,总算找回了几分身为人父的颜面:“宣城公主已是南江储妃,迟早都要回到南江,任你如何做也是徒劳。而且,你不要以为她还是从前那个单纯的三殿下,你可知,那日我在酒楼听见她说话,还在说着要派细作去监视什么人!”
萧绍眼睛一下子看了过来,萧侯也没隐瞒,把那日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了他,萧绍听后沉默,心头狐疑。
虞静央回到玉京身边并无可用之人,手下哪里来的细作?
他压下心中那阵异样,冷然道:“以宣城公主之尊,不管她做什么,都不是你我应当置喙的。萧侯若有所怀疑,不如入宫面见圣上,直接问出来岂不更好?”
“你——!”
“爹爹!”正说着话,走廊上忽然窜出两个垂髫幼童来,一路跑过来抱住了萧侯的腿,脸上挂着天真烂漫的笑,正是萧侯膝下的一双幼子,皆为房中年轻的妾室所出。
“你们怎么来了,快回去!”
“孩儿不走!爹爹陪我们玩吧——”
萧侯还没说完正事,就这么被突然出现的孩童打断了,微微恼怒地想把人赶回后院,而小孩子最善耍泼皮无赖,就是闹着不肯走,小手扯住萧侯的衣袍不放开。
场面乱成了一锅粥,却能看出父子之间亲昵又温馨的氛围。一时间,仿佛在场的局外人只有那么一个。
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画面,萧绍收回视线,对这个地方更是没有任何留恋。
“父亲不必教我什么,更不必插手我的终身大事。我早已不需要了。”
说罢,他不再停留,径自出了侯府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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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吴王府,热闹过后,堂前又变得冷冷清清。虞静循坐在桌案后翻看各家府上送来的贺礼,脸上神情却平淡沉寂。
府上管事轻步前来,手里拿着礼册,弯腰问道:“殿下,这些贺礼都如何处置?”
“除了父皇他们送来的,其他的都放进库房。”虞静循道,似乎对这些礼物并不热切。
身为皇子,不管是今年还是去年,还是多少年以前,过生辰的方式无非就是那几种,宴席来宴席去,最后还是宴席。逢场作戏的热情祝贺,虚情假意的笑容姿态,再配上一些看似心意满满的礼物,实际上不是金银就是珠玉,大都俗不可耐。
这样没有意义的生辰,虞静循早就过腻了。
一旁整理贺礼的管事在其中挑出一件,小心翼翼问:“殿下,宣城公主送来的贺礼也要收入库房吗?”
虞静循眸子动了动,移向那价值不菲的锦盒,见里面放着一方上好的犀纹澄泥砚。
他面露自嘲,自己最怨恨的人送来的东西,竟是这堆礼物里不多见的称心。
他看了几眼,对下侧坐着的幕僚道:“赏你了。”
突然被点到的幕僚一愣,旋即面色微变,起身跪倒道:“殿下,使不得!这是宣城公主送给殿下的生辰礼,小人微贱之身,岂能——”
“赏什么赏?她的东西,直接扔了才最干净!”
门外响起一个恼怒的女声,竟是四公主虞静澜,盛气凌人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虞静循坐在原处,脸色微沉:“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虞静澜走到他面前蹲了蹲身,神情却不见恭敬,依旧那么倨傲:“今日二皇兄过生辰,我作为妹妹应当亲自前来祝贺一声。母后看见我们兄妹亲近,自然也会高兴。”
毕竟不是亲生兄妹,虞静循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姿态。虞静澜嫌恶地扫了一眼那方砚台,直接越过他吩咐道:“扔了吧,没必要留着。”
“这——”毕竟是公主送来的东西,下人们面面相觑,皆不敢动,跪在旁边的幕僚也觉不妥,劝说道:“殿下三思,现下宣城公主风头正盛,还不知日后如何,若我们扔了此物,再传了出去……”
虞静澜听不进去,毫不留情打断:“一个破砚台而已,扔了就扔了,她虞静央知道了又如何?莫非还要告到宫里求父皇做主吗?”
幕僚被斥得噤声,不敢再说什么。经这么一闹,虞静循心中更觉烦躁,不耐地摆了摆手,管事见状暗暗叹气,识趣地拿着砚台退了下去。
虞静澜脸色稍缓,在侧首坐下:“近日母后为二皇兄择选正妃,想必名册和画像都已经送了来,不知皇兄可有心仪的人选了?”
“一切但凭母后做主。”虞静循对此并不太在意,心中清楚这件事一定是关皇后说得算。
“母后已经属意唐家三娘子为吴王妃。与那空有名声的祝家相比,唐家不知强了多少。”虞静澜继续道。
唐家在朝堂上倾向关氏阵营,也是手中有实权的门第,关皇后为他定下唐家女作正妃,意图已经很明确。有这样一个得力的岳家相助,他在前朝会如虎添翼,与晋王府相比也处在上风。
虞静循道:“母后的意思,我都明白。”
“二皇兄向来有分寸,母后从不担心。不管是母后还是关家,甚至是我,日后都要指望二皇兄呢。”他态度平常,虞静澜抬起下巴:“天色不早,我先告辞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虞静循一言不发望着她背影,脸色灰暗不定。
从年少懂事起,虞静循就知道自己与其他人不一样,他是最无人问津的那一个。虞静延和虞静央一母同胞,关系自是无比亲厚,姜夫人早逝,他们依然有父皇的愧疚和姑母的照顾;虞静澜在他们里面最小,又是皇家唯一嫡出的孩子,坤宁宫和关家都会为她撑腰。而他呢?他的生母家世寒微,从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通房侍女,并不得宠,最后在生下他时难产而死。
他一出生便没了母亲,谁都可以欺负他。父皇登基后,关皇后主动收养了他,可他心知肚明,关氏只是想要一个工具,一个可以助她巩固势力的工具,与晋王府抗衡的傀儡。
即便如此,他依旧感恩戴德,感激关氏给了他一个顶顶尊贵的身份,从此再也不用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更按照她的教导去做任何事,努力在父皇面前表现自己,在朝堂上争出一席之地,也算计了很多本不愿算计的人,包括自己的大哥,虞静延。
从前,虞静循常常为自己的选择暗自愧疚,在矛盾中一日一日消磨自己,直到五年前的那一次,他和虞静澜双双中毒,险些死在虞静央和姜家人手里。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生出过那些无用的恻隐之心。身在帝王家,如果对敌人手下留情,明日死掉的就会是他。
这些日子朝堂上传出风声,说父皇有意终止与南江的联姻关系,让虞静央留在大齐。想到这里,虞静循心中戾气狂涌。
只是赎罪五年,就能将她做下的错事一笔勾销吗,凭什么?
虞静循眼色阴沉,手渐渐握成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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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过半,夏日还没来,玉京城已经有了淡淡的热意。那天虞静央向晋王府传信,邀约祝回雪一同外出赏戏。祝回雪整日在府上也是乏味,对此很爽快地答应了。
到了当日,虞静央按照约定时辰出了府,很快到达说好见面的地点,打算与祝回雪汇合后再一起去戏苑。她坐在马车里等,过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有晋王府的小厮先过来了。
“见过殿下。王妃差奴才来传个信儿,今日小郡主睡迟了,王妃走不开,要等小郡主睡下才能走,恐怕误了约期,只有劳烦殿下多等一会儿了。”
虞静央听此笑笑,回道:“无妨,告诉嫂嫂不必着急,我等她便是。”
小厮应下,恭恭敬敬退下回去复命。有了晋王府的报信,虞静央便也不再担心,一心等着祝回雪过来,片刻后,她掀起车帘张望一番,看见街边商铺热闹,不远处还有一些店面不小的铺子。
“那是什么地方?”她问。
晚棠答话:“回殿下,是几家首饰铺。中间那家最大的叫镜玉坊,虽是这几年新开的铺子,但听闻手艺精致,在玉京贵女之间很是流行呢。”
虞静央起了兴致,吩咐车夫在此等候,自己则下了车,打算带着晚棠去瞧一瞧。侍卫出自萧绍手下,近日一直负责护卫她的安全,本想跟上去,也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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