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杲不自然的神色一闪而逝,依旧挂着温和的笑,道:“白天还好好的,怎突然有了这么大的气性,莫非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些什么,娘娘也不想一想,自从我来到宫里,哪件事不曾听娘娘的,纵万夫所指也在所不惜。”

肖稚鱼面上冷笑,“所以外面传我的名声比你要恶上十倍。”

杨杲道:“管外面那些是是非非做什么,稚鱼,难道这些日子你待我的情意都是假的?”

他神色诚恳,看过来的目光有些伤感,肖稚鱼却扑哧乐出了声,暗骂一声虚伪。剑锋微微抖动,反射的银光也跟着摇晃。杨杲突然伸手朝她握着剑柄的手抓去。

肖稚鱼早有提防,但奈何是个柔弱女子,往后躲避时不及他动作迅猛,还是被擒个正着。杨杲行伍出身,一身武艺非凡,手掌稍用力,便如铁钳般,肖稚鱼被抓着几乎无法动弹。

杨杲将剑夺下,扔在地上,凑近在她耳边轻语:“我心里有你——真的,若陛下未能带大军归朝,我也想与你长久相伴。将你交与陛下,我心如刀割一般,可天意不尽如人意,只我一条命就算了,还有跟着我的将士军户,他们跟着我犯险,我如何能看着他们丢了性命。稚鱼,你与陛下到底夫妻一场,说不定陛下一时心软,会留下你的性命。”

肖稚鱼定定看着他,目光却透着一丝怜悯,“你以为将齐王与我交出去,昏君就能饶了你的命?笑话。难怪外间会那般传你。”

杨杲抓着她,此刻离得极近,看着她一张芙蓉面,肌肤如玉细腻剔透,听她语气讥讽也不动怒,反而颇有风度地问:“哦?传我什么?”

肖稚鱼喟然,“排兵布阵全不行,蝇营狗苟争头名。”

杨杲勃然大怒,手猛地一掼,将她摔在地上,脸上半点温情也无,喝道:“请娘娘快些回宫。”

当即就有两个宿卫上前,左右抓着肖稚鱼的肩,动作粗鲁将她提了起来。肖稚鱼刚才被杨杲摔地重,腰背皆刺痛,此刻被宿卫抓着,倒抽一口凉气。杨杲却撇过头去,眉宇间一片漠然。

肖稚鱼被宿卫押走,她走得慢,宿卫也不敢如何大力推搡。才离开城门,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震动,仿佛如滚雷般,渐行渐近。

杨杲骤然变色,一声“不好”脱口而出。

宿卫具是露出慌乱神色。杨杲命左右示警,将宿卫守军调来,带着几个宿卫拔腿就往城墙台阶走去。

肖稚鱼冷眼旁观,听几人交谈,知道外面是大军行进的声音,只片刻功夫,那声音已潮水似的逼近,兵士齐声高喊着“开门迎驾,陛下回宫”,那声音穿破黑夜,透过城墙,让阖宫上下都听得清楚分明。

宿卫全乱了,不知所措。

杨杲站在墙头上,脸色煞白,他算着日子,大军该在两三日后抵达,却不想今夜就已到了宫外。避开他的耳目,进城都没让他知晓——可见城中早有官员与皇帝联系。

杨杲心头烦躁,却不得不尽快做出决定。

他没有过多犹豫,当即跪倒对着墙外叩首,拔高声音道:“迎陛下回宫。”又吩咐将士“速开城门”。

肖稚鱼站在不远处,看着宿卫纷纷奔向城门,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宿卫此刻已顾不上她。宽阔沉重的城门在一阵令人肉酸的嘎吱声中缓缓洞开,露出外面黑压压齐集的军士。

几匹快骑奔入宫中,肖稚鱼一个激灵,抬脚就往回跑。

昏君回来,她必死无疑,心中明白躲不过,可能多活一刻总是好的。

肖稚鱼健步如飞,刚要逃到山石后,耳边恍惚听见身后有道破空声,突如其来的剧痛从背脊穿透到胸前,她站住脚,眼泪滴落——早已是注定的结局,为何还是感到悲伤。

——

“小鱼儿。”

肖稚鱼猛然睁开眼,怔怔看着上头青色的床帐,素色料子,顶上破了个洞,勾起她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肖稚鱼不知想起了什么,呆愣不动。有一只手突然搭在她的额上,清脆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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