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三皇儿的三周岁生辰!皇帝陛下留的这看似不相关的话可真有意思呢。

翁美人掰手指算算,今儿是三皇子的生辰,陛下定会留宿钟萃宫;那么,杭婕妤挑今日落实她已被已故的珍修仪暗害绝育,请令愔夫人帮她吹枕边风可不就是最佳时机么。

果然都心思蔫坏得算计利用起人来毫不手软,翁美人心中冷哼,珍修仪是已经死掉了,可杭婕妤怎么可能只因珍修仪已死就把这笔仇恨放掉,虽然她在陛下面前没有含沙射影,但那不是陛下根本没给她含沙射影的机会么,杭婕妤肯定是要报复给忠毅伯府的。

但忠毅伯府是陛下生母的娘家,珍修仪活着的时候可不就仗着这关系在后宫中横行嘛,杭婕妤只靠自己怎么可能对抗得住忠毅伯府?那可不就得拉拢令愔夫人帮她么。

在场同批进宫且年岁相仿的三位年轻嫔御,算起来属翁美人心思最浅,她都看得明白,喻秀仪和倪芳华自是眼明心亮。喻秀仪轻瞥眼令愔夫人,又看向身侧的倪芳华。

倪芳华年方十九岁半,莹白如瓷的人儿犹如春花徐徐绽放,桃花娇,她更似杏花秀;她不比翁美人明艳照人也不比喻秀仪既妩媚又端庄,她美得清韵婉约,含蓄中藏着疏冷,论相貌或三人难分伯仲,而气质当属她最佳。

她收到喻秀仪的眼神,略略颔首。喻秀仪随即收回视线,当前虽然是倪芳华品阶最低,但进宫两年半以来也唯有倪芳华才让她觉得是个对手。

她们俩率先向杭婕妤告辞离开。翁美人看着羡慕,稍微郁闷下,捧着孕肚带着她带来的宫婢们随便招呼声就去找大公主,她可没兴趣和杭婕妤磨嘴皮。

“翁美人?翁美人?!”杭婕妤不敢相信她都还没应承,翁美人就敢闯婵娟馆硬来?!灵光电闪间想明白陛下的用意,翁美人现在是碰不得甚至争辩不得的孕妇啊,让翁美人带走大公主,除非有旨意作罢,否则哪怕是皇后和令愔夫人出面都别想拦住。

“夫人、夫人,夫人您帮帮我救救我啊!”杭婕妤流泪满面,死死抓着令愔夫人的手臂,浑身都像在诉着可怜和肝肠寸断的悲痛:“大公主是我的命根啊,我已经被害绝育了,陛下又厌弃我,若是再没了大公主可叫我还怎么活呀,夫人您可怜我救救我吧……”

令愔夫人又不傻当然看得明白,只是杭婕妤当前确实凄惨,她一时间真狠不下心拒绝,正犹豫着,一小宫女跑进殿来禀告:建威侯夫人来了。

归巢的燕雀掠过黄昏的光影落下片轻羽,晚霞伴彩蝶翩翩舞,夕阳红遍深宫金碧。

早两日前,皇帝就传令安排百戏贺三皇子生辰,顾念杭婕妤今日悲楚,皇帝走出婵娟馆后到底还是把礼乐给取消了。是故,三岁的小皇子只捧着收到的各式礼物和哥哥在草坪玩,皇帝的銮驾降临钟萃宫时他们正玩得不亦乐乎。

夕阳下,两个孩童追逐的欢声笑语当是皇宫中最纯真的喜悦了。

皇帝示意内监不必通传了,来到殿阁前见此童趣,同样示意在旁陪护的令愔夫人不必惊扰两个皇儿来接驾,他看皇儿们玩蹴鞠玩累了再带他们进殿休息。

“偏都是顽皮好玩又还没怎么学规矩礼仪的年纪,臣妾就怕由着皇儿们玩耍,不是磕着碰着就是出汗受凉要感染风寒,可想拘着他们些又总被孩子撒娇闹得没辙了。”

“哥儿嘛,该顽皮些,若是养得文静娇惯才反而不好。”皇帝状似随意:“这镶宝石的彩球挺漂亮的,朕以前没见皇儿们玩过,谁送来的?有心了。”

“是皇后娘娘送的。”令愔夫人笑道:“半月前大皇子想玩蹴鞠,建威侯府特意准备的;因大皇子还在卧榻调养伤势,皇后娘娘便将这彩球送给二皇子了。”

她略垂垂眼睑,打搅皇帝的雅兴:“陛下,说来,皇后娘娘的生辰也将近了。大皇子还在养伤,二公主年仅三岁多,皇后每日赶往长春宫服侍太后于照料儿女们到底多有不便,念在皇后生辰将近和儿女们的份上,您就帮皇后请个恩典吧。”

正徽帝嬴忱璧只注视前方玩兴正浓的皇子:“建威侯夫人还请爱妃帮什么忙了?”

“还有选秀和皇后娘娘明年辞位后由谁来抚养两位嫡皇嗣。”令愔夫人也没甚要隐瞒:“建威侯夫人想让堂侄女、娘家侄女和姨甥女都进宫来,由她们抚养嫡皇嗣。”

“要求真不少。”皇帝笑笑说:“爱妃不觉得皇后和她母亲实在有点不知分寸了吗?”

言外意,倘若你再帮着她们求情就是同样不知分寸了,可惜令愔夫人没有察觉这话外音更是真心赞成的:“陛下言重了,都是慈母心肠,皇后娘娘只是想将儿女们安顿好。”

正徽帝嬴忱璧沉默片刻让宫人们照看好两位皇子,带她去不远处的石桌前坐,宫娥们迅速奉上茶点瓜果后退远,皇帝端起茶盏抿口茶,不算含蓄甚至能算直白得叫她规避:“夫人善良心软是好的,可你的善良若是变成旁人拿你当枪使的软肋,对你就不好了。”

“臣妾谢陛下提点,臣妾明白,但臣妾是自愿应承。”一股暖意涌进心田,令愔夫人明眸溢笑,语气不自觉柔情:“将心比心,若臣妾经受皇后的遭遇,定然也想在离宫前给皇儿们安排得面面俱到尽善尽美,恳请陛下体恤皇后的慈母心肠,就应允吧。”

“将心比心?慈母心肠?”嬴忱璧清楚令愔夫人是真的没顾及到这是影射皇帝,可再清楚再习惯也会不耐烦,他按捺住情绪笑:“爱妃是还想帮杭婕妤求情吗?”

“陛下明鉴。”令愔夫人应承道:“杭婕妤虽是有些心思计较,可疼爱大公主的心没错,当前她正是悲不自胜的煎熬时候,恳请陛下垂怜,让大公主回到她身边吧。”

嬴忱璧似被劝动般叹气:“翁美人快生了,就翁美人临盆前吧。”

令愔夫人高兴得谢恩再提议:“臣妾想,杭婕妤眼下悲痛难抑,不如陛下施恩让杭太太进宫陪伴女儿几日,既可助杭婕妤尽快走出伤痛又能彰显陛下的垂怜呀。”

嬴忱璧没兴趣追究是她们谁的主意就允了:“既然夫人这么说,就五日吧。”

令愔夫人再谢过恩复追问皇后的事,嬴忱璧端起茶盏再喝两口,保持和颜悦色地驳掉:“有贵妃在,若是越过贵妃,岂不是在打太后和贵妃的脸吗?夫人体谅皇后的慈母心,但也应该顾虑得周全些,皇后的想法和安排也未必就是好的。”

“贵妃和皇后毕竟有隔阂在。”令愔夫人自然有顾及,可关注点不同也就没法苟同了:“贵妃自然不会怠慢皇嗣,可能否比皇后选定的人更尽心恐怕就有待商榷了,这养母到底是要选最能尽心的人才会既对嫡皇嗣好又能给皇后娘娘慰藉呀。”

嬴忱璧没接话,往石桌扫眼,拿筷夹块糯米糕递给令愔夫人,令愔夫人温柔接过,也给陛下递两块美味的糕点再请求陛下应允了吧,闹得嬴忱璧想沉默略过都没法:“哪怕朕答应把建威侯府安排的三名秀女选进宫,她们分位低,哪儿有资格抚养皇嗣?”

“这有何难,陛下给出高位嫔妃的册封就是了。”令愔夫人善解人意道:“贵妃就是给予册封贵妃的旨意后以贵妃身份进宫,皇后娘娘的妹妹又有抚养嫡皇嗣的名义自然也当得起甫进宫就登高位,臣妾斗胆,想替建威侯府的姑娘向陛下求赐从一品娘娘的高位。”

“这样吧——”嬴忱璧好险才忍住没愠怒,他无意理会建威侯府,只觉得令愔夫人管闲事管得连分寸都没了:“选秀,夫人帮着费费心,皇后和贵妃若有小争端,你帮忙调解些;若是大争端,你别掺和。其他的事,夫人就别再操心了。”

“陛下?”令愔夫人想再争取可被皇帝拦住:“天快黑了,带皇儿们进殿用晚膳吧。”

廊前宫灯亮起,两名稚童蹦蹦跳跳奔向父皇和母妃。残阳余晖将尽,凝聚成日落前最后场重彩绚烂落在钟萃宫的雕梁画栋,复在满殿绮丽的尽头黯然泯灭。

第二日清早,钟萃宫派出两名内监前往杭家接杭太太进宫小住五日。杭家人问清情况,杭太太被震得头昏目眩,揣着侥幸跟着两名小太监进皇宫。

进入昭德门后,若不是宫道上不准跑,杭太太差不多都要跑起来了,她当然不想相信,可见到惨白脸病秧秧躺靠在床里的女儿,她烧得滚烫的心忽然就凉了。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吧,他们跟娘说你被害绝育了不能再生养,娘咋能相信这种事咧;妮儿你跟娘说说那都是他们在瞎咧咧见不得咱们好,咋可能呢,你啥事没有对吧?”

“是真的!”杭婕妤歪靠着软枕,眼神呆滞得仿佛麻木了:“是珍修仪一年多前做的,她查到我在私底下喝避子汤就把我的避子汤换成绝育汤了。”

“不可能啊!”杭太太高声反驳:“那都是娘从宫外给你带的,她咋样能换得了?”

“又不是您带进宫里来,我就喝掉了。”杭婕妤牵牵唇泛起点生气,不知是痛恨自己的粗心还是在嘲讽自己的松懈:“药材在婵娟馆里放着,她怎会没机会下手?”

杭太太怎么都不愿意相信的心揪起来:“妮儿你别吓娘,你真被害了?”

“是真的,我不能再生养了。”杭婕妤眨眨眼,只觉得说出这几个字比咬到黄连还苦。

“天神老爷佛祖菩萨,黑心肝的,这是想把人害死啊!”杭太太不想相信都不行了,坐到床边又是心慌焦急又是悲苦担忧:“那可咋办,你就只有一个公主能管啥用啊?

在宫外,生不出儿子都是要命的事,更不要说你在皇宫里,要是没儿子,以后还不得谁都能欺负你吗,以后就靠个公主,你还咋过?不管咋说,你咋样也不能没个儿子啊。要不然娘给你找土方来试试,这病咋样都得治啊,说不得就能治好了呢,是吧?”

杭婕妤虽然不抱指望但也不想让母亲难受:“好,您找吧,什么偏方我都试。”

“嗳嗳,好好好,妮儿你别怕别担心啊,土方都很管用的,咱以前村里,郎中治不好的病都是靠土方治,保管能给你治好好的。你肯定还能生,还能生好多好多个儿子……”

“好,娘您放心,我晓得。”杭婕妤苦涩敷衍,杭太太又连说几个好,总算安抚住女儿,她的愤怒也终于再次升腾起来:“这事谁做来着?那个谁做的,陛下咋说,做出这种恶事,咋样也不能放过她,这、这咋样也得叫那人也不能再生了吧。”

“她已经死了!”杭婕妤闭闭眼仍死气沉沉的:“两个月前,她就被赐死了。”

杭太太顿时被卡住:“啥,死掉啦?这,那,那咱们被她害得这么惨就、就算了?”

“怎么能算?!”

杭婕妤倏然睁眼,好像只在这闭眼眨眼间她的病态和颓丧就消除了,她捏紧拳头捏得指节骨泛白,眼底的恨意触目惊心:“怎么能算了,忠毅伯府!”

安神香袅袅弥漫在宽敞雅香的寝阁,可惜能催人静心祥和的舒淡化不掉彻骨迷眼的恨,徒留窗台花瓶中的白石榴花枝在阴影中逐渐枯萎。

最近皇宫中关于已故珍修仪暗害杭婕妤绝育的流言传得甚嚣尘上,忠毅伯自是有耳闻,给杭婕妤请平安脉的两个太医还是他打点的呢,他就没当回事儿。

可昨日流言落实,忠毅伯府总还得摆摆态度;逢今日休沐,他便带上老妻进宫来就此事代已故的珍修仪向皇帝陈情,哪想皇帝竟然批复不见让外祖父母白白耗在昭德门前等。

“呦,伯爷老夫妇俩是特意来向杭婕妤赔罪吗?您可真是有心人,杭婕妤个小辈哪能让您两位加起来都一百二十多岁的老人家出面,本侯说您派个孙媳妇来就差不多了。”

忠毅伯听着险些脸黑,他不辩声音都猜得出是姓霍的,不用转身就知道是霍漓江,原本还想磨磨让戍卫的门将再跑去皇极宫通禀,这下都懒得再耗了宁可带老妻直接回家。

霍漓江丝毫不觉讨嫌地凑热闹:“伯爷何必急着走,本侯话还没说完呢,本侯劝伯爷还是别对选秀费心思了,瞧瞧已故珍修仪的做派,皇家哪儿还敢要您家的姑娘。”

“哼!!”忠毅伯正要登马车,本来都懒得搭理姓霍的,可听到这种话实在不能不反击:“兴献侯怕是脑子糊涂了,陛下的生母就是我家出来的,是老夫的亲生女儿!”

霍漓江不咸不淡提醒:“是伯爷你老糊涂了,陛下是我妹妹当今霍太后抚养成人的。”

忠毅伯冷笑声懒得再和姓霍的啰嗦,坐进马车里,很快,他家马车就消失在昭德门前。

隅中的阳光窸窸窣窣落进皇城的金阙脊兽,重重飞檐铃铛响,采撷明媚投射五彩光辉。长春宫偏殿前淡淡紫桔梗烂漫笑,绿枝条拨着嫩叶,淡看天际云卷云舒。

霍漓江走到贵妃闺女落座的树荫石桌前,石桌上笔墨纸砚和颜料齐备,树荫四周都没个伺候的宫女,他很怀疑:“你不会是想男人还不够,你还想画男人来慰藉相思吧?”

“对啦,我就是要画男人!”霍灵渠和爹爹打个哑谜,霍漓江抬手捂眼睛:“一个月前雄鹰赠给他大哥五个字,现在爹觉得你比海啸更适合这五字:你要没救了。”

“我想晏霁之怎么啦,我觉得我能想在上半年内适应好没有他,我已经很不错了。”霍灵渠调好墨汁和颜料,伸手指指石桌上的吃食:“这是给您新备的,茶水糕点都热乎着呢,还有这盘温汤监培育的荔枝,我觉得是没有自然熟的荔枝好吃。”

“你个丫头你还真做的出来啊你!”霍漓江重重数落:“你知不知道你爹和你姑母这几天提心吊胆,你祖父和你大哥天天想去把那混球剁碎,你大伯差点都拦不住了。”

“我想他嘛,真的拒绝不了这种诱惑;而且我也有考量的,我可没被诱惑冲昏头脑。”霍灵渠给自己辩解:“是蜀王和姬太妃在暗中安排,若是出事了,他们也别想能逃脱罪责,所以他们定会很谨慎更会布置周密,我觉得我能够放心才跟他们出宫的。”

霍漓江给闺女个假笑让她自行体会,坐下倒杯茶喝又从果盘里剥颗荔枝吃。

“但危险是真的危险,我回宫当夜,皇帝居然突袭,还好我回来得及时否则就糟了。”霍灵渠心有余悸的跟她爹交流经验,她爹没好气地回给她个‘你还知道啊’的谴责眼神,她忽略掉老爹的谴责只问疑点:“爹,你清楚郭皇后的性情吗?”

“大概知道,怎么啦?”霍漓江拿起只香甜的桃子咬,调调敷衍极了。

霍灵渠沉默下提笔作画,一心两用,专注作画之余叙述:“我回宫当夜,皇帝告诉我,祖母的哥哥老建威侯去世后,郭家仰赖霍家庇护;在两家撕破脸之前的十二三年,建威侯府若是遇到难处而霍家没有及时解决,郭家反而都能来刻薄霍家。”

“对啊,就是这么无耻!”

霍漓江哀怨:“可偏偏又是你祖母的娘家,你大伯有孝心,带着你三叔和二哥任劳任怨,你爹爹我也还有点孝心就只好当做眼不见为净了。”

“还有算计吧。”霍灵渠肯定:“当场听来我就觉得不对劲,咱家什么人家呀,怎么可能愿意供着这种亲戚,咱们给郭家的回馈就是郭皇后。皇帝说,郭皇后比娘家青出于蓝,最近有好事者劝她扳倒霍家,她反怒骂对方怎么就不知道帮她把事情办了。”

霍漓江抚掌大笑,年逾四十仍然精彩绝伦的眉眼间染满邪性:“真是咱家的宝儿、爹的宝贝女儿,你三叔和二哥给建威侯府鞍前马后那么多年就伺候了个假祖宗。”

“毕竟是祖母的娘家,犯得着如此吗?”霍灵渠不明白:“霍家撒手又何妨,本就不是霍家的事,霍家帮郭家料理难处是重情义,可不帮才是本分呢。”

“当时咱们家刚晋做后族,重情重义好看,至于最后会把建威侯府养出副什么嘴脸?”霍漓江嗤之以鼻:“我们又不是郭家的祖宗,还想让我们教他家怎么做人吗?

郭家没用,咱家好心好意念在亲戚的情面庇护他们,结果没两年,他们就当理所当然,扒着霍家想拿好处还想拿霍家当奴仆使,自己找上门犯无耻,这还不是欠教训吗?

是他们自家长歪的,若是他家没歪心思,霍家能把他们养歪吗?霍家都把陛下的正妻位送给郭家了,我们没想盼他们好吗,结果霍家得到了什么?”

霍漓江冷笑:“你姑母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难道要霍家给别人做嫁衣吗,爹和你大伯难道不愿意和自己的外祖家和睦吗?可他们非得想踩着霍家,咱家还能客气吗?”

“祖母清楚吗?”霍灵渠提笔蘸蘸墨汁,自问自答:“祖母不清楚。”

“假若没有蓁蓁母女俩闹出要抢凤座这档事,霍家会在你祖母过世后对郭家撒手不管,瞒着你祖母到她老死也算儿孙们尽孝了。”霍漓江心安理得:“若非你爹我懒得搭理,若是他们不长眼敢到你爹我面前犯无耻,你祖母活着,爹爹我都乐得整死他们。”

霍灵渠手顿下,刚出轮廓的画像就被墨汁染花了,她搁下笔,抓起画纸揉成团放旁边,端起白茶盅喝两口茶,握笔,重新作画,再知会:“皇帝要废后了。”

“等明年正月都等不得了?”霍漓江挑眉,随即悠哉调侃:“建威侯府还打量着送姑娘进宫来做淑妃抚养嫡皇嗣呢,眼下这淑妃位置还真惹眼,佟家和郭家都盯着。”

“郭皇后的庶弟不是被京兆尹判褫夺秀才功名刑拘百日么。”霍灵渠专注作画,照本宣科般说:“当天夜里,陛下带着班丞相进椒房殿,亲耳听见,她在骂这个窝囊废怎么就不能早死早干净,省得天天碍着她的皇儿?!

皇帝说大半年前她就在私下痛骂,以前觉得她只是发泄被迫辞位的愤恨,仍给予宽容;这回想明白郭氏是真真切切只想盼他死好做皇太后,皇帝不肯再给宽恕了。”

霍漓江吃完鲜桃,幸灾乐祸飚风凉话:“用你大伯的话说,造孽啊!”

“我向皇帝求情了。”霍灵渠暂且停笔,一心两用有点难:“皇帝答应在废后前,只要郭皇后没犯下更让他不能容忍的罪过,他可以只降罪郭皇后的父母和同母兄弟。”

“行吧,毕竟是你祖母的娘家。”霍漓江随意,通知闺女:“咱家的族人们大概四月中旬能都抵京,你看是让族人进宫来拜见太后和贵妃还是你回家去见?”他不禁略感惆怅:“爹和你祖父想给贵妃请旨省亲,你离家那么多年,怪想让你回家住两天。”

霍灵渠莫名想退缩,一种近乡情更怯的退缩,她离家十六七年,十六七年呀,都足够她离家前尚未出生的弟弟妹妹们谈婚论嫁,足够她有成群的侄儿侄女满地跑;早已不复当年,她的家早已不复童年让她自在了,熟悉更陌生的家让她有种回家竟是客居的心酸。

“四月我要去皇陵拜祭,虽然我想去皇陵拜祭有私心但也真的想拜祭温献皇后他们。”霍灵渠下意识回避父亲的眼神:“本来早该去的,可我心情差,霁之病了,就耽搁了。现在我和霁之都好得差不多了,总不好再耽搁,您算算还能匀出空档吗?”

霍漓江看着闺女,没说话,像能觉察闺女的规避。霍灵渠打哈哈:“瞧您,四月没空又不是今后都没空了。对了,我生辰时您带桑柔和小祐来看我吧。”

“你这妹妹的流言还没消停呢。”霍漓江拒绝,霍灵渠利索给解决方案:“那让雄鹰带,谁敢在雄鹰面前叽叽歪歪就让雄鹰挥拳头,若是雄鹰在皇宫里打伤人,算我的。”

“行吧!”霍漓江闲着探探:“哎你们姐俩养的小娃到底是谁家的娃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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