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旧时囚鸟
风飘过又抚去，孤叶枯枝在夜间摇晃出爪影，大军已远去，唯有雪色依旧。
裴寂躺在寝宫龙塌上，却毫无睡意，床里面是往年惯有的冷意，但他此时却不太习惯了。
屏息着，还能听见偏室里，裴衢州偶尔的小声哼唧。
他睡得很熟。
深宫，奉天塔内，清执正往炉子里添着干柴。
他的身后，挂着的那副画卷，此时却变了场景，画卷中，留白甚多，中央立着一金丝笼，以珍珠为坠，锦丝薄纱为覆。
薄纱朦胧间，透着一美人身形，他蜷缩着，身后青丝缕缕坠出笼外。
被一双宽大，暗暗布满青筋的手紧紧攥着。
清执还记得，当时是贵妃告病的第三个月，当时的雪比现在还烈些，生生的砸下来，像是想要谁的命去。
……
深夜，后宫深处却是灯火通明，雾显得厚重又白腻，被屋子里的暖意一熏，湿润润的，宫道之间，一队队侍女侍卫步伐急促，又因为特制的鞋子，脚步无声。
一小队侍女和几个全副武装的御前侍卫，领着一众号称江湖神医的大夫从前朝那边走来。
在后宫与前朝交界处，阴暗森冷，三步两步便有一带刀侍卫值守其中，不知道多少巡守护卫行至宫道中，光是从这儿进去，便经过了不少四遍盘问和安全审查.
一队人都紧张的低着头，随着领头侍女进了后宫，阴冷荒凉，却好像被无数眼睛盯着，大晚上的，实属渗人。
在场的都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如今被如此对待，却无一人敢提出返回的要求。
不知道走了多久，灯火多了起来，冷意也消失了，大雪之下，还盛开着山茶花。
倾渊殿中，更是暖意如春，地上被铺满了烟云地毯，此种毯子，向来以厚实柔软得名，是燕罗国的贡品，此时却被随意散乱的铺在地上。
和这毯子一样铺在地上的，还有琉璃汝瓷的碎片，是清渊随手砸下去的。
他此时着一身梅子青素衣，卧在地面上，眉目皱起，衣摆因为挣扎，露出一大片雪白，于膝盖上方，更是深深的紫了一大块。
清渊其实知道的，几个月前，这痕迹便在了，随着秋天逝去，冬季降临，它不仅没有消失，还越来越严重。
他知道的，但是他不想告诉尉迟昭。
尉迟昭现在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跪附在地面，堂堂帝王，面容憔悴，眼底乌青，他死死的搂着清渊的腰，攥着他的衣物。
梅子青衣摆下，悄然盖住了一根细细的锁链，这锁链的末端套在清渊纤细的手腕上，被人细细的垫了柔软亲肤的材料，没有造成一点肌肤的泛红。
只是彻底禁锢住了他，自由不再属于这只妖娆的金丝雀了。
“清渊，我总觉得。”
被对方这种姿势搂着，压着，清渊看不清他的脸，他现在只觉得是不是碳少了，身子有些冷。
他听不出尉迟昭声音里的嘶哑和无助了。
他只觉得冷了些。
“……你又在想些什么？”
最终还是顺了他的意思，回了话。
“我总有一种感觉。”
“你要离开我了。”
清渊被气笑了，后来是开怀大笑，纤弱的身子笑得一颠一殿，他试图撑起身子来，于是大衫顺着光滑如脂的肌肤滑下去，露出修长脖颈，深陷的锁骨。
春光乍泄，其实殿中并不冷，于是尉迟昭便顺着他穿着少了些，清渊不喜厚重衣物。
他一边笑着，眼底却是难过的，难过的几乎要溢出水来，将桃花眼尾浸得泛红，伸出如玉凝脂般的手指，他姿态婀娜的点了点尉迟昭的眉心。
“你，会让我有那种机会吗？”
屋内只有清渊的笑声，窗外大雪纷飞，生生的砸下来，像是想要了谁的命去。
显得有些悲凉了，他想，原本并非如此的，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尉迟昭搂着他，想要将他抱起，搂着腰，他却软软的将上半身落了下去，不出声。
是锁链太重，累得得他直不起身了。
清渊看见此时的尉迟昭，他跪在自己身边，眼底净是鲜红血丝，自从他病情恶化后，尉迟昭已然很久没有安然入眠了。
此时尉迟昭强压着嗓子里的那点血腥，眼底昏暗着，藏着非常人堪有的偏执和不顾一切。
他俯下身，想卑微的来找他讨一个吻。
清渊给了他一巴掌，没什么力气，他有些累了，然后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冷冷出声。
“尉迟昭。”
“你好像一条狗。”
对方愣了一下，清渊没有在他的脸上看见一丝被侮辱的愤怒和不堪，离奇的，他笑了一下。
尉迟昭将姿态放得更低了，几乎是跪趴在地面，他抬眼，明明很近的距离，但他感觉清渊遥遥于远处，不似于他之怀。
是孤注一掷的悲戚和偏执，带了些绝望。
清渊看着他，闭上了眼，嘴角拉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你现在。”
“更像是一只。”
“丧家犬。”
灯影明灭，殿中暗香浮动，殿外的一队人已然等候了两个时辰，被大雪盖了一层外衣，却不敢轻易打扰殿中二人。
直到尉迟昭出现至殿门，得了旨意，一群人便迅速而又无声进入了殿中外室，隔着屏风，能隐隐约约看见一身段绝世的美人之姿，安静的躺在塌上。
有位资历看上去最老的大夫，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去，对尉迟昭行了大礼。
“陛、陛下……敢问，吾等，该如何给贵妃问疾啊。”
尉迟昭沉默了一会儿，那大夫的腿抖得更厉害了。
“悬丝。”
于是那大夫迅速从背着的箱子里摸索出了一卷极细的线，将其解开后，恭敬的将末端递给了尉迟昭。
他走进屏风后面，清渊因为药效，正睡得安详，眉眼舒展开来。
尉迟昭几近虔诚的走向他，不在意是否影子会透过屏风，告诉外面臣子帝王此时正跪在贵妃塌前，毕竟，他们大抵，走不去这宫门了。
他轻柔的掀开梅子青色的大衫，那道由偏执爱意铸成的细锁，此时才真切的暴露在空气中。
将锁链拉至胳膊，尉迟昭最终还是不敢将其解开，只是仔细将那丝线圈附在他的手腕上，示意屏风外开始动作后。
他屏息，眼神直直的看着熟睡的清渊，灵魂却像在游荡，只剩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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