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相看
第六章相看
且说自宝玉搬出了大观园，大观园中只住了李纨母子、惜春和黛玉，越发冷清了。于是姑嫂三人到经常一处做针线，倒比从前亲密些。
这一日，她们听得园子外头有鞭炮声，人来人往，甚是热闹。李纨停了活计，诧异道：“还没到腊月呢，这是怎么了？”
自有婆子去打探，一会子便来回，道：“平定南疆的大军回来了，押着南黎宗室并一些乱臣贼子的，听说元江郡主也回来了！”
黛玉一听，面露喜色，道：“探春妹妹回来了！”她与探春年纪相仿，平常也在一处说笑，探春出嫁后，她就少了一个说话的人。
李纨到底是过来人，心道：这算什么呢，丈夫是乱臣贼子，探春就算回来又怎么过日子呢？若是留着郡主的名号，那还是南安王府的人。算来依然是骨肉分离！
惜春见嫂子和表姐神色各异，冷笑一声，道：“这才哪头到哪头？已生皆有苦，孰能致不死，不独三姐姐，也不独你我！”
黛玉一听这话，就有些痴了，想她从前伤春悲秋、自怨自艾，可经历生死，方觉这些是小事。可是比起生死呢？她又觉得今生功德、身后之名，亦不可能全然丢弃。
李纨素知黛玉是有些多愁善感的，看她神情，暗叫一声“不好”，忙道：“三妹妹是个极周全的人，只怕她回到京城也是要召见我们的。首先这名字咱就不能叫了，还是得称‘郡主’！”
见长嫂教导礼仪，黛玉和惜春都收敛了神色，点头称是。
隔了两日，南安王府果然下了帖，派了两个有头有脸的女人来，说是郡主想念旧日姊妹，邀姊妹们过府一叙。
赵姨娘在王夫人处巴巴奉承了一下午，也没听到个音儿，回去就啐了一口。
贾环倒是满不在乎，说道：“姨娘这又是怎么了？便是母亲，她也算不得郡主的母亲了。如今南安王府里，姐姐就是老太妃的女儿，比世子还大了一辈呢！听说，世子袭爵的事，圣上看在南疆大捷的份上，刚刚应允，但这旨意还没有下，算来，姐姐是有封号的，也就比老太妃、王妃低一等，连世子也是不如她的……”
听了这话，赵姨娘倒是畅想起郡主的威风来，又想着探春那样的性子，那必是说一不二的，可是她如今升发了，却不把亲娘和弟弟放在心上。
正想着呢，玉钏打廊下过，赵姨娘连忙叫住，殷勤地递上一盘姜丝甘梅饼，笑道：“姑娘辛苦了，这是我自己做的，姑娘尝尝！”
玉钏睨了一眼，道：“我不爱吃这个！”
赵姨娘的心思，玉钏如何看不出来，也不想她瞎猜疑，道：“如今三姑娘是南安王府的人，三爷这已算是外男，我劝你们别想这些！”说着，转身就走了。
贾环笑道：“让我说着了吧！”赵姨娘于是更气了！
不过几日，便是约定的日子，凤姐便带着惜春和黛玉便往南安王府来。凤姐独坐一乘四人轿，惜春和黛玉则共坐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
王府气派，自然是国公府不能比的，黛玉和惜春看得新奇，两人握手，相视一笑。她们先是去拜见了老太妃与王妃，探春也在，目有湿意，却不敢多言。凤姐知道府里世子袭爵的旨意要下了，态度更是恭敬。
两位老人家也对探春的行事也满意，既是太妃认的义女，一切尊荣都是从南安王府来，从前的嫡亲父母就是外人了。只邀请姊妹来叙，免得两家长辈尴尬，也全了从前的情谊，做得很有分寸。
从王府正院出来，婆子们又拥着探春和贾府众人往探春的住处来。
探春独居一座两进小院，打理得颇为精致，一众陈设，皆是皇家气派。探春先坐于堂上，凤姐在前，惜春和黛玉跟着跨入内院，待到婆子们散了，姊妹几人哪里忍得住，抱成一团哭了起来。
侍书领着众婢奉上茶点，凤姐乖觉，拭了拭眼泪，说道：“旧日闺中姊妹，还能再相见，是高兴的事，如何要哭呢！都是我的不是，该打该打！”
黛玉如今是哭也哭不出泪，只是一番宣泄，心情平静了很多，也道：“如今郡主能平安归来，全靠当今至圣至明、将士勠力同心，我翻遍史书，也未见有比郡主更幸运的了！”
惜春也道：“我们从前羡慕薛家小妹，走遍三山五岳，如今郡主虽世事沉浮，但也见识了山川广博、天空海阔，可见‘不观是菩提、不会是菩提’……”
探春见她前面说的好好的，后面又拐到佛经上去了，禁不住笑了起来。于是大家谈些兄弟姊妹间的近况。
“为着给老太太冲喜，宝兄弟的事办得急了些，不想薛妹妹果是有福之人，一嫁过来，老祖宗就好了……”凤姐又绘声绘色说起宝玉如今爱读书了，带着贾环也整日卷不离手，探春听得大为高兴。
探春细心，又留意黛玉神色，见她也是欢喜的模样，更加放下心来。
一时进来道：“郡主，园子里都备好了，可以开席了！”
这南安王府中亦有一座园子，比之大观园还要再大个一倍，探春也没有逛全过。婆子丫鬟们领着贾府众人分花拂柳，沿着假山拾阶而上，来到半山处恰有一个双亭。
双亭中摆了两桌酒席，中间有一道帘子隔开，女宾们坐一桌，男宾们坐另一桌。
探春笑道：“也不是外人，就是我兄长和侄儿几个，并燕家的公子，此次南疆大胜，燕家是首功，今日一并酬谢！”
黛玉和惜春没有当回事，倒是凤姐看出了端倪。
只见几个年轻男子从另一头游廊走来，为首的未及弱冠，应是府中世子；紧跟着的年纪稍长，便是太妃幼子也是王府的三公子，算来妻妾都有了；那么最后入座的这个，才是今日的主角。
但见他身长九尺，丰神俊朗，雄姿英发，一看就是习武之人，但又没有粗鲁之气，一举一动，甚是典雅，不愧是侯门公子。
这不是燕临是谁？
探春有意要引黛玉相看，但是黛玉被不远处的琴声吸引了注意，南安府里也有丝竹班子，擅长南音，黛玉不知不觉就听入了迷。
且说燕临是知道此行的目的的，只是他心思纯正，并无孟浪之举，与南安王府众人把酒言欢，也算其乐融融。
南安王府世子少年心性，见燕临将将二十，就领兵打仗，非常羡慕，缠着他说了很多南疆之事。
酒过三巡，燕临才想起要看一下林府的姑娘，透过帘子的缝隙扫视一眼，差点把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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