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刘琮一言不发,沉默的盯着在自己胸口的毛躁脑袋,心里涌出阵阵烦躁。

他将胡车儿一把推开,道:“可以了,你去将司马瓒传来。”

车儿不明所以,不知刘琮好端端的为何又生气了,看他不耐的眼神,暗骂此人喜怒无常,自己为他这般忙碌,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还用这般眼神看她,又想到这厮将将受伤,心情定是不痛快,想来是自己笨手笨脚的,方才给他换药,牵扯到他的伤口了吧。

车儿撇了撇嘴,将手里的药碗置在桌上。便绕过屏风出去了。

刘琮在那身影离开以后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已是沉着冷静,心无杂念。

今夜无风,有些清冷,了了几颗星子挂在天际,忽闪忽闪的,车儿裹紧身上的军服,绕过巡逻的士兵,来到司马瓒营帐。

司马瓒是刘琮的军师,住的离刘琮的营帐不远,车儿站在营帐外头传唤:“司马大人可有安寝,大将军有请。”

车儿本来以为要等一会子,但将将说完传唤的话,司马瓒便撩帘出来了。

衣衫整洁,显然是未曾就寝。

“将军找我何事?”

车儿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小的不知。”

司马瓒看着在自己面前低头做小的文昌公主,一时想起献给刘琮的那副画卷。

很难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眼前的此人,满面污脏,身材瘦小,一身军服穿的邋里邋遢,衣袖裤脚显长,裹在军靴里,越过鞋子一大截。

显然是一个毛头稚子。

司马瓒摇了摇头,想起大将军说过:“文昌公主与三皇子情深相许,居然可以为此做到如此。”

他觉得这文昌既是可怜又是可悲,她应该是不知这一场联姻是三皇子一手促成的吧。

他一振衣袖,道:“带路吧。”

刘琮赤膊站在舆图前,车儿帮司马瓒打帘进去之时,入目的便是一具赤裸的后背,车儿目光在刘琮那狰狞的伤口上一扫,赶紧低下眼睑,将司马瓒迎了进来。

不等司马瓒见礼,便问道:“平城现如何了?”

即使刘琮看不到,司马瓒还是对着他恭敬的行了礼,他微微弯着腰身,道:“回大将军,平城此刻明显难攻,平城将军命人改了黄河、官渡的河道,在平城前头行成筒子河,水流湍急,河水刺骨,想要越过,实属有难度。张将军带人勘察过几次,难以渡河。”

刘琮听完,并未作回答,仰头盯着平城地界,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须臾,听他又问道:“可知城上那将军是何人?”

司马瓒道:“此人是晋国将军石勒的大舅子,年轻有为,军事才能卓越,颇具才能,在晋国略有名头,但因其年轻气盛,不体恤下属,此时统领晋国十万兵马,据闻不能令军中将士诚服。”

刘琮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此人不容小婿,能想到引黄河官渡之水阻我军去路,拖延战机,却是思虑细密,出其不意。”

刘琮转过身来,胸前缠着白色的布条,扎得七歪八扭,在他的胸膛上略显滑稽。

车儿眼神一瞟,刘琮严肃的神情眼神又落在了案几的沙阵演练上上。

她有些疑惑,刘琮为何不找薛姑娘来替他包扎,薛姑娘医术了得,如果由她替刘琮换药,定是不会将他伤口牵扯到,包的肯定要比她这个半吊子要包的好看些吧。

忽又想起,现在是丑时,薛姑娘定是已经休寝,刘琮可能是不愿薛姑娘这般辛苦吧。

她曾无意间听外头的士兵说起过,薛姑娘和大将军算是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薛姑娘是丘军医的女儿,医术了得。

在军中救过不少将士的性命,为大家所喜。

想来是这般吧,车儿暗自点了点头。

忽又听刘琮唤她,她赶忙应了一声。

刘琮皱着眉头看她,似乎是极度不满她的出神,他眼神示意桌上,车儿这才发现案几之上还有将将的药碗没有收拾,桌上一片狼藉。

车儿受命,言听计从的赶忙去收拾桌子。

她将药碗拿到外头继续冻好,薛姑娘交代过,这种药,必须得放在冷的地方。

返回帐中时,看刘琮和司马瓒不知在说些什么,嘀嘀咕咕的,车儿又将案上的水盆放到地上,拿了干净的布巾,将案几拭净。

刘琮喜净,桌上必须一尘不染。

看俩这般严肃,想来是在谈论军情,车儿不敢明目张胆的去听,便把瓜田李下做到了极致。

她端着铜盆出去倒水去了。

水不能倒在营帐前头,边塞寒冷,滴水成冰,车儿端着铜盆,移到营帐后头。

军帐大营和别的营帐不同,不仅仅实在大小和内部的构造上,就算是在搭建方面,也很有讲究。

须得擂起膝盖高的凸台,在上头设帐子。

车儿手执铜盆,将盆中的水撒出去。

地面已被冻得硬实,泼出去的水分成两股,缓缓往地势低的方向流去。

突然在左边的那一股在地势忽高的一股水流,速度猛然加快,汇入地势较高的那一股里头,两股水流混在一起,水势加大,原先流的地方难以支撑,瞬时变成泥泞的一片。

车儿心里突的一醒,似乎是想到什么似的。

她抱着铜盆,跑进营帐里头。

司马瓒正对着刘琮点头,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看到她慌慌张张的进来。

两人都抬头看向了她。

车儿此刻顾不得什么了,赶忙说道:“将军,小的有一计,可以解燃眉之急,不知大将军可愿一听?”

刘琮似是不可置信一般,眉头一挑:“噢?胡近侍有何良策?”

车儿讨厌刘琮的挑眉动作,显的他极不可一世,高傲自负。

车儿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压下对刘琮的恼怒,她道:“既然晋国改了黄河、官渡之水的河道,形成筒子河护城,阻了我们的去路,为何我们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车儿说完,但看见刘琮眼神未变,以为自己没有说清楚,将将想再解释一遍。

听司马瓒道:“胡近侍方才可有听到我与大将军的谈话?”

车儿想要解释的念头被打断了,方才兴冲冲的劲头也没有了,只剩下满面的慌张,她赶紧摆了摆手,道:“我方才去倒水了,未曾听到声音。”

声音紧张,忘记那盆还抱在自己怀里,“咣啷”一声,铜盆落地,车儿又慌忙去捡。

刘琮一手手里捏着一面红色的小旗帜,他在手里轻轻搓动,似是真的在考虑司马瓒的话,车儿看着那面不断晃动的小旗子,深怕刘琮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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