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横公鱼妖
程见雪将备好的饭菜一一端到前厅桌上,双手在围兜上擦了擦揩油,频频向院门望去。
奇怪,往常这小子见到炊烟升起就自觉赶回家了,这会怎么还没回来?
君影将最后一个菜端出,视线转移到刚从外面回来的练寒星,她袖子皱巴巴的,双手止不住哆嗦着,指间直滴水,应当是去净手了。
君影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思索着自己刚刚在厨房的这段时间里,她做了什么吗?
面上却带着笑意,一边布好碗筷一边似不经意间询问道:“阿星方才回来时可有看到安安跑哪儿去了?”
练寒星用大袖给自己搓吧搓吧,擦干净手上的水,坐到座位上坦然自若回她:“看到了啊,他们往村口去了。”
君影和程见雪大惊失色,猛然站起身,险些把椅子给带翻,脸色一白提高声音同时问她:“你说什么?”
练寒星一脸不明所以,她仰头皱眉,表示疑惑:“我回来的时候见他们往村口去了,怎么了?”
君影咬牙切齿,却还忍着僵硬扯出一个笑容:“阿星方才为何不跟我说呢?”
“哦,你也没问啊,”练寒星理所应当地回她,随即满脸好奇,“怎么了?难道村口还会有危险?”
“回来再跟你说,你先吃吧。”她留下一句话就和程见雪急匆匆离开,身影在院中飞快掠过,留下一地疾风。
练寒星端着饭碗,随意夹了几个菜就跟着出了院子,慢悠悠走在路上,夫妇二人已去远了。
她不紧不慢地走,没事扒拉两口饭,遇到擦肩而过端着饭同样往前跑和她打招呼,随即被她的饭盆吓了一跳的村民还会举着筷子咧着嘴招个手:“早啊。”
他们都神色惊恐盯着饭盆,僵硬着扯出个笑容:“早啊,”然后转身交头接耳,“你看这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结果是真能吃啊!”
他们感慨道:“老程跟小影也是厉害,养得起她。”
和他们只差一步之遥,听到他们当面议论自己的练寒星:……
你们要不要稍微尊重我一下,背着我说我坏话呢?
*
到了村口,便见到前方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俱都窃窃私语,朝荒庙指指点点,最里有几个人神情焦灼,想要进去却被赵云蜺拦在外面。
有个妇人来回踱步,时不时朝着荒庙那边瞥一眼,忐忑不安,终于忍不住跑上前去抓着赵云蜺的手臂,脸上露出求恳之色哀道:“村长,守夜人都进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没消息?”
“要不您让我也进去吧?我这心七上八下的,虎子怕是出事了。”
赵云蜺面色苍白,但神色却一派轻松得意。
他怔愣盯着被抓的手,片刻后抬眸望着妇人,眼眸深情,轻轻抓着妇人手腕要她松开紧抓着的衣袖,嘴角噙笑,姿态一片浑然天成的风流安抚道:“好姐姐,您放宽心,他们一定将虎子全须全尾地带回来,您安心等待就行。”
“可是。”她还想说些什么,赵云蜺却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不要慌,见他自信满满不好反驳,自己又进不去,只好在外面心神不定望着荒庙。
其他想要进去的妇人们都被他三言两语拦下,姿态从容言语轻柔眼眸含笑,和昨日全然不同,妇人们在一声声的姐姐中,心到底安定了些。
君影二人在后面两两相望,片刻后君影闭了闭眼,破釜沉舟般拽着程见雪在人群中硬挤了进去,来到赵云蜺面前对他抱拳:“村长,安安也在里面,我们想进去找一下他,还望批准。”
赵云蜺拨拢袖子,懒懒开口:“不行。”
君影神色迫切:“我夫妻二人一旦找到人马上出来,绝不多作停留,”她见赵云蜺又要张口,便又是一句话堵住他的嘴,“若是遇到了危险,便是我们运气不好,绝不怨天尤人,求您让我们进去吧。”
赵云蜺斜眼一撇:“你说的?”
二人点点头。
他笑了笑,把玩自己的手指:“好,你们进去吧。”
君影二人神色大喜,忙不迭就赶了进去。
练寒星瞧见全程,觑了赵云蜺一眼,把嚼了两口的肉囫囵吞下,若有所思。
他的气息不一样了。
言行举止也全然不同,像是……换了个人。
下午探探他看看,练寒星想。
于是她三两下把饭扒拉完,余光中似乎见到程见雪回头看了一眼,她还乐呵呵打着招呼,见他横眉转过头去还站在原地停留了一会。
果然,君影也回眸了,和她遥遥相望,见她吃得惬意脸色难看三两步进了广场。
练寒星敛了笑,转身就往家里去,遇到了赶来凑热闹的村民她举着碗筷笑着说要回去添饭了再出来看,村民们各个笑她太能吃,也没放在心上。
时间难得,得趁现在查一下他们的密室,练寒星不动声色地想。
*
头一次进入荒庙,程见雪不由得转头回望了一眼,人群中的赵云蜺发觉他回头,于是远远朝他招手,姿态闲散。
余光中似乎还见到一个人影,他眼睛一眯,是练寒星。
“她怎么也来了?”他下意识开口,君影问他,“谁来了?”于是也回头,忽略朝她微笑的赵云蜺,人群后面练寒星正捧着碗吃得惬意,一抬头正和她眼神撞上。
她脸色难看地转了回去。
程见雪到底有些不安,斟酌后还是开口:“阿铃,我总觉得,他在试探我们。”
君影大步流星拐进广场,浑然变了个模样,脸上挂着冷意,言语不带一丝温度:“他就是在试探我们。”
她眼神一转,见到了村口的那株老槐树,无数黑色发丝自枝头垂下,似斜风裁柳颇有意境,她不知在想什么,面容阴恻恻的,气场骇人,蓦地笑了声:“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发现就发现吧,大不了鱼死网破。”她表无表情道,想起练寒星的表情,忽地怒从心起。
她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
若不是她没有提早告诉自己安安跑进神庙了,她也不会这么被动。
“练寒星,”君影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似是要将这个名字拆吞入腹,她歪着头,眸底阴戾不加掩饰,“咱们走着瞧。”
随即将程见雪抛在身后,头也不回就入了大殿。
程见雪捂脸叹了口气,也慌忙跟了进去。
殿内灯光昏暗,地上到处都是碎石,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剩下。
君影拾起一块碎石,神情疑惑,程见雪见状说道:“裂口是新的,这里不久前发生了打斗。”
君影碾了碾碎石,此时此刻她无比期望这场打斗和她的安安无关,最好无关。
否则,她面色森冷,冷笑着想,她不好过,别人也休想好过!
她环顾四周,大殿空荡,只一眼就能排除,也没有什么机关暗道,她的视线扫荡一圈,最终在边角处停留。
那里有个小门,门正开着,里面漆黑。
守夜人不在这里,说明这并不是失踪地点,二人径直朝小门而去,踏步就进,却有层气流从身上穿过,门口果然是个结界,自踏进来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到了另一个地方。
一轮弯月高悬于天,远处山色重重,近处是一条小道,小道两边郁郁葱葱,都是密林,道路两边却挂满了灯笼,蔓延到尽头,无尽灯火照亮前方。
他们相视一望,神情多了分凝重,小心翼翼穿过小道,到了尽头却发现是个湖泊。
湖水漆黑如镜,两岸长满了水草,水草攒动,里面窸窣作响,不一会一群萤火虫在水草里飞出,落到水面停泊的那一叶扁舟上,月光如水,寒星点点,漫天流萤。
水草还在沙沙作响,二人瞬间警惕,程见雪提刀直对那群水草,然后,他们看到了几只……鸭子。
那几只鸭子摆动着翅膀,骤然间飞到竹筏上嘎嘎乱叫,又排着队翘着屁股一扭一扭入了水潜入水底,不一会就浮现在了湖中央,撑着脚蹼游远了。
这画面乍一看唯美,细想却诡异,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鸭子都是打哪儿来的?
“安安,会有可能在这里吗?”程见雪皱紧眉头冷不丁开口,险些吓君影一跳,她没好气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儿子的德行,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他一定会来这里。”
“早知道他这么乱来,当初就给他下子蛊了。”君影忿忿道。
君影说的是子母蛊,下蛊时将母蛊放在自己身上,子蛊放在他人身上,那么无论相隔多远都能感应到对方。出生时曾想过给程安下子蛊,担心会有副作用只好就此作罢。
二人蹑手蹑脚上了竹筏,竹筏受力一个激荡,水波潋滟,搅碎一池星河,程见雪拿着竹竿主动当起了船夫朝鸭子的方向划去。
越往深处走,四周就越安静,慢慢地连萤火虫都飞走了,只有那几只鸭子陪着他们。鸭子时而近时而远,好不容易靠近,程见雪抓起竹竿往鸭子身上用力一拍,那群鸭子齐刷刷变成了几块砖头浮在水面,程见雪傻了眼,收了竹竿后砖头又摇身一变成鸭子就游入水底不见了。
二人面面相觑,明白了这是一个陷阱,明知是坑却不得不往下跳,君影环顾四周,最终咬咬牙:“继续走!”
越到湖心,程见雪就划得越来越费力,呼吸粗重,面色涨红,水下却好似有千斤重让他拨得愈发艰难。
“划个船而已,能有多难?收起你那副丢人的样子!”自从上了竹筏,君影的左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心底越发烦躁,程见雪缓慢又费劲的划水声不停在耳边响起,她终是没忍住训斥了程见雪一顿,陡然被自己吓了一跳。
她向来是个冷静的人,不会被这等小事影响心神,怎会突然这般暴躁?
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她顿时警惕,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屏息凝神仔细倾听,终于听到竹竿划过水面时水底细密的、追随竹筏而来的流动声。
“小心水下!”她朝程见雪大喊。
话音刚落后方就有东西跃出水面,带起一片浪潮,往竹筏上重重一拍,水汽四荡,水和力的冲击使竹筏在顷刻间被击碎,湖水激涌,竹筏碎裂翻飞!
二人身子在瞬间跃起,寻找浮在水面的碎竹轻轻一落,便垫着脚尖望向来人。
来人是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唇红齿白,霞姿月韵,一双水袖垂到水里,双足踏在水面如履平地,猝不及防一抬眸,那双丹凤眼携着笑意望向二人。
她抬起水袖捂嘴一笑,难掩羞涩,期期艾艾开口:“二位也是来陪我的?”一字一句被拉长,声调古怪,似在唱歌,却不知是何地的腔调,声音悠长,程见雪恍恍惚惚,仿佛看到了入灵墟前在江边听曲的自己。
周身蓦地响起银铃声,他瞬间清明,回神过来,侧头望向君影,君影手上抓着个铃铛正不停摇晃着,见他醒神了肃目道:“不要听他的声音!”
程见雪瞬间明白过来,有人擅剑,有人擅刀,有人擅蛊,有人擅锻造,那么自然也会有人擅乐。
但不是所有乐师都靠乐器。
有些乐师,是能通过言语传播制造幻术的,比如说书人,又比如眼前的这个人。
君影将铃铛收起,双手掩在袖子里悄悄夹着几根银针反问她:“也?”
那人朝君影眨眨眼,顾盼神飞,一笑失色,显然是默认了。
程见雪眼中闪过杀意,目眦欲裂:“你把他们藏哪儿了?”
那人却心情颇好,神色温柔:“他们啊,先走一步了。”
夫妇二人勃然大怒,君影手中毒针齐刷刷甩出朝她直射而去,程见雪右足一点轻轻跃起提着刀就朝那人直直一砍。
那人神色疑惑,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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