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持在西城上过一段时间高中,听同学提到过门钉肉饼,也亲眼见到有人打包带来学校当早餐。
这是京城的传统小吃,因其形状酷似古代城门上的门钉而得名。肉馅软烂扎实,外皮焦黄酥脆,只消咬一口就会有滚烫香腻的肉油从破皮处溢出来。
但他那时身子骨虚弱,一日三餐吃什么被周珮文严格把控,上下学都有专职司机接送,周末也鲜少出来和同学聚会闲逛,故而一直没有机会尝尝这些本地特色名吃。
什么卤煮火烧、羊蝎子、醋溜木须……都只是听说过而已。
后来读大学来到北六环的沙河高教园,进城变成一件动辄折腾几小时的麻烦事,他也逐渐远离了真正的京城生活。
黎念突然这么一提,仿佛为谢持打开记忆的阀门,让他难得来了点兴趣。
“我知道有家店就在附近,据说味道还可以,步行十分钟就能到。想去吗?”谢持问道
“你是本地人,你说了算。”黎念笑着挖苦他。
谢持瞥她一眼,面色不改地呛回去:“你不也在京城上的大学么?说起来我们还是校友。”
“那能一样吗?”黎念不满地撇撇嘴。
有的人名义上在京城上学,其实前两年都没怎么离开过昌平,更何况后两年直接发配回老家川省进行飞行训练,对京城的感情实在说不上深厚。
她虽然毕业于北航,但囿于专业特殊性,四年的理论课程被要求压缩到两年之内完成,几乎每天满课。
飞行学员在生活上一直接受的都是半军事化管理,早晨六点起床,晚上十点半断电熄灯睡觉,周末强制性参加体能训练。她认识到男女力量差距之后,经常私底下给自己加训,一来二去榨干了所有自由活动时间,根本无法像那些大学生一样想翘课就翘课、想出游就出游。
谢持听她滔滔不绝讲述以前的经历,推己及人了一下,但笑不语。
两人从彩绘牌楼下穿行,来到成贤街。道路一侧停满了私家小车,让原本不够宽敞的马路更显逼仄。两旁的国槐树浓荫蔽日,挡住了三分暑气,和低矮的红墙相映成趣。
路过国子监景区大门时,前行的道路稍显阻塞,有许多游客正在排队等候入场,大多看起来像是家长陪同将要入学的孩子过来沾灵气。此地虽不及雍和宫那般游人如织、肩摩毂击,倒也勉强算得上热闹。
谢持像是想到了什么:“这里是京城的最佳紫藤观赏地,四月中下旬的时候景色很美。”
黎念抬眼望去,横亘在半空之中的依然是青绿彩画梁枋,看得有些审美疲劳。但若缀上浅紫色小花,又不知是怎样的光景。
“真好啊,也不知道明年有没有机会能看到。”她随口道。
“想看的话那便一定能看到。”
再往前都是一些近两年新开起来的店铺,大多是装修风格大同小异的咖啡厅,在正午时分稍显冷清。一直走到道路尽头,穿过一条川流不息的马路,便是车辇店胡同。
谢持要带黎念去的小餐厅便藏在这条胡同深处。
站在简陋的绿底白字招牌前,谢持皱眉盯着被人踩得发灰的红地毯,脚步踟蹰不前。门楣很低,低到像是快要撞到他的头。牛皮癣一般的广告贴满了掉漆的褐色木门,塑料筐装满汽水和啤酒玻璃瓶垒在墙角。
分明是一家再寻常不过的社区店。
黎念扯了扯他的袖角:“这儿可是你带我来的,还进不进去啊?大、少、爷。”
“你不要紧到洗我脑壳嘛!”谢持气急败坏冒出了一句方言,“我就是聊至来告这家店的,跑得脱个铲子。”
噫,好奇怪。
黎念听不得谢持讲川话,尤其是现在,他还顶着一张帅得她腿软的脸。
“咱们把普通话说好比什么都重要,”她连忙搀着谢持朝店里面带,“少爷请进吧。”
店内零星坐了几桌客人,听口音像是本地街坊。桌上不约而同都残存着招牌肉饼的痕迹,或许是一盘棕黄的油渍,或许是咬了一口便放下的月牙形。
老板对两人的到来算不上热情,目不斜视打了声招呼应付一下,让他们自己看吧台上张贴的菜单,实则在全神贯注给直播P.K.的主播点赞刷礼物。
谢持说他吃什么都行,让黎念看着随便点。然后自己精挑细选了一张看起来最干净的圆桌,不断抽出纸巾在凳子和桌面上反复擦拭,直到再无一缕灰尘才肯坐下。
黎念点好菜回来,落座时不小心踢到桌底的垃圾桶,被里面满到快要溢出来的废纸震撼到。
此时谢持甚至还把手机和车钥匙攥在手里。
“好夸张,”黎念嘀咕道,把凳子往里挪了挪,坐得离桌子更近些,“你以前来我家吃饭可没有这么多过场。”
她家的娟妹冒菜,环境粗陋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个临街店铺,一个台式燃气炉,六张油迹斑斑的木头桌子,再加上过于老旧而发出巨大噪音的单开门冰柜。
塑料圆筒里稀稀拉拉长出几根不凑套的筷子,人行道旁边的排水道盖板上永远都覆盖着未干透的洗菜洗锅的废水,水沟里时不时返上来阵阵臭味。
谢持小时候放学就爱来这里蹭饭,撒娇央求黄丽娟给他冒半只烤鸭,还要打上满满一碟干海椒面蘸着吃。
黎念最见不得他在自己赶作业的时候独自大快朵颐满嘴流油。她作业做得慢,每天都被黄丽娟勒令在店铺里坐着写完才能开饭。等到她好不容易抠破脑袋把最后一道题的答案蒙出来,谢持加点的荤素套餐连一滴油都不剩了。
怪不得以前长那么胖。
再看现在,都瘦脱相了。
谢持被她打量得如芒在背,内心浅浅挣扎过后还是决定把手里的物件搁在桌上,挤出一道笑来:“哪里有,我觉得这儿挺好的。”
服务员很应景地端着不锈钢托盘出现,把菜碟子挨个放好,并没有刻意摆弄布局。
“您二位的门钉肉饼、糖拌西红柿、羊杂汤还有小份筋头巴脑。慢用。”
黎念知道谢持心里还在犯别扭,找服务员要了双一次性木筷递过去便没再管他。
她直接夹起一块饼往嘴里送。
味道比想象的更加厚重,但咸香油汁流经每一处味蕾时都能席卷起大脑最深处的极致愉悦。
黎念从来不觉得满足口腹之欲是低级享受,只要能让她暂且忘掉烦心事的就是好品味。
谢持不紧不慢拆开筷子包装,眼风一斜瞧她吃得津津有味,心头一动。
后来服务员收拾桌面的时候也忍不住互相吐槽,两个人点了那么多菜竟然还能吃空盘。
尤其是那个男的,明明看起来挺斯文,想不到饭量这么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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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在拥堵的城区里停停走走,黎念坐在车后排晃晃悠悠,不一会儿便生出浓重的困意,一觉睡到了阆园。
“这是哪?到家了?”她睁开惺忪睡眼,发现周围光线暗了几个度,像是在地下车库里。
谢持把车停好却没有熄火。后排空调出风口持续送着冷气,吹得她有些头疼。
“嗯,”他抬眼瞥向后视镜,与她目光交汇,“你先回去休息会儿,我下午还得去公司一趟。”
黎念微怔:“原来你没进民航局?”
晋姝意的情报有误啊!
谢持被问得莫名其妙:“没有啊,我从空客辞职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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