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重生了,回到五年前温如初上门提亲那日。
昏暗房间摆放髤红雕花屏风,黄梨木衣橱,妃色缎面床帏,乳白流苏半开半放。这里是苏家位于偏院的西厢房,也是她娘亲曾经居住的地方。
苏绾侧身佝偻脊背,余光瞥到自己身体,她身上不着丝缕,赤条条蜷缩冰冷床板,好像砧板上的一条鱼。身边四五个打手将她擒住,正欲给她套上绳索捆绑。
“二小姐您莫见怪,小的也是受人所托,不过逢场作戏,闭上眼睛忍忍就挺过去了,也少受点皮肉之苦不是。”说话者是苏家嫡女苏沅芷的随从,名唤“老丁”。
苏绾嗔怒道:“大胆刁奴!瞎了你的狗眼,我可是温侍郎的未婚妻。光天化日之下,苏沅芷竟敢陷害我,不怕被温侍郎告上县衙吗?”
老丁阴笑道:“嘿嘿,瞧二小姐这话说的,今日全凭您自愿与人苟且,我等不过碰巧路过撞见,此事跟大小姐无半点瓜葛。”
趁人不注意,苏绾猛然坐起身,手刀横砍猥琐男喉咙。猥琐男一声闷哼,两眼翻白,当即倒地不省人事。
她随手摸到猥琐男丢下的砍刀,握在手中用力挥舞,声嘶力竭道:“谁敢过来,我砍死他。”
苏二小姐向来温婉素静,手无缚鸡之力,怎会有如此勇气反抗?唬得众人一时不敢动弹。
苏绾摇摇晃晃站起身,裹一床绢丝薄被,丢下砍刀大步流星往外逃。
身后老丁振臂高呼:“抓住她!”
西厢房位于苏宅偏院,平时人迹罕至。苏绾幼年曾借宿于此,轻车熟路,还算熟悉地形。
她果断向宅门方向跑去,出去就是窄巷,走两步即为主路大道,行人络绎不绝,家丁绝不敢当街拿她。
谁知院外正对宅门处,停泊一辆马车,苏绾没刹住脚步,险些钻进车厢底下,只听“咚”得一声,脑门不偏不倚撞击坚硬车橼。
“好疼。”苏绾两眼昏花,揉搓额首,倚靠车厢勉强站起身。
苏绾拔腿开溜,一扭头却被身穿曳撒服,腰挎雁翎刀的侍卫,山一样挡在前面。
“你没长眼睛么?”
车厢窗帷探出一只手,轻轻掀开帘子,露出刀劈斧削的侧脸,嘴角噙着一抹不明不白的笑意。
苏绾瞳孔猛地一缩,竟然是他。
异姓王绥靖王世子时枫,从小跟随父兄南征北战,驰骋疆场,战功显赫。廿二岁调任京卫指挥使,年少有为,威风上将坛。
今日户部侍郎温如初上门提亲,迎娶苏家二小姐苏绾。时枫作为温如初的发小,亦在受邀请宾客之列。
上一世,她被苏家嫡女苏沅芷诬陷与小厮通奸,一身赤裸抬入纳征宴席,恰好丢掷在他的黑靴前。她不堪凌辱,匍匐向他求救,换得一句:“滚开,别脏了我的靴。”
前世有限的几次接触,时枫从未正眼瞧过她。乃至后来,当她权倾后宫,染指朝野之际,他对她的疯狂举止嫌恶至极,甚至到了威胁砍她脑袋的地步。
苏绾低首,声音细如蚊蚋:“奴家为苏家婢子,小厮欲抓我泄欲,见我抵死不从,这会子正追我。还请公子行个方便,放我速速离去。”
“哦。”男人乌黑浓厚睫毛剪了剪,眸底泛出阴鸷之色,让人望而生畏,“与我有何关系?”
身后人声嘈杂,恰时家丁追至门前一丈远,幸亏门廊遮挡,不至于被一眼看穿。
逃跑已然来不及,苏绾只得转向男人求救,“求公子发发慈悲,救救奴家。倘若奴家被捉了去,必会受人强迫,性命难保。”
时枫摩挲窄袖袍子护腕,镶嵌墨玉翡翠闪着冷光,“我救了你,有什么好处?”
苏绾咬了咬牙,急走两步,一把掀开车帷,在侍卫目瞪口呆注视下,毅然决然登入马车。
“奴家任凭公子处置。”
说着,苏绾展开玉臂,任凭丝衾顺利滑落。一道白影乍现,春光酽酽外泄,映衬昏暗车厢骤然明亮。
男人被她的勇气和莽撞震慑,撇了撇檀唇,凤眸微微眯起。
老丁追至马车旁,遭侍卫晴雷怒斥:“何人大呼小叫,惊扰世子爷休憩,砍了你的脑袋。”
老丁一听,连忙作揖赔礼:“家中婢女盗窃逃亡,小的正在追捕。敢问世子爷,可曾见过女子去向?”
隔着薄薄的门帘,苏绾大气不敢喘,她缩了缩身子,好似躲避猎人追捕的小兽。
时枫掀眸觑向战战兢兢的猎兽,慢条斯理道:“不错,本将军的确瞧见只玉兔,大约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苏绾一惊,他这是要将她交出去?
老丁欣喜道:“正是,那婢女去往何处?”
时枫垂下凤眸,玩味似得咋了咋牙,“你问我,她去往何处?”转头望向窗外,语气充满嘲弄:“我怎么知道。”
老丁一愣,久闻绥靖王世子性格乖戾无常,还真会耍弄人。老丁顿了顿,垂丧道:“打扰世子爷,小的告退。”手一挥,一行人分头向两边巷口跑去。
听着车外脚步声渐远,苏绾轻轻松口气,总算躲过一劫。
“原来是时将军,奴家感激将军相救。”
苏绾俯身拾起薄被,正要往身上披,忽然手腕被人掣住,动弹不得。
“我有说过,我姓时吗?”男人冷冷说道。
糟糕!一时大意,竟露出马脚。
苏绾沉着道:“这京中的世子爷,十有八九为纨绔子弟,日常皆锦衣华服,怎会一身武将打扮?奴家猜出来是时将军,不足为奇。”
“有道理。”时枫点头赞道。
苏绾心内舒口气,总算掩饰过去。
可下一刻,男人邪魅一笑,“本将军救了你,轮到你回报我了。”
“你说什么?”苏绾眨眨眼眸,疑心自己听错了。
时枫勾唇道:“少跟我装糊涂,说好的,任凭我处置。怎么,玩不起?”
“时、时将军,”苏绾慌道:“前头形势所迫,奴家一时慌乱,口不择言,还请将军宽恕。倘若将军想要补偿,奴家……”她咽了口唾沫,“奴家改日登门造访。”
时枫畅然一笑,“改日?说得好听。”紧接着凤眸一沉,“你跑了,我上哪儿寻你去?”
男人展臂揽过腰肢,炽热的手掌不断下滑,山峰谷底跌宕颠簸,刺激苏绾浑身颤栗。她万分懊悔,自己怎么有胆子爬进他的车厢。
苏绾扭动身体,挣扎道:“实话跟你说吧,我本是苏家二小姐苏绾,户部侍郎温如初的未婚妻。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哦?”男人手中动作骤然停滞,令苏绾看到一丝希望。
剑眉挑了挑,语气充满不屑,“那又怎样?”
“你不会以为,我怕他吧?”揽腰的手臂渐渐收紧,雄浑力量压倒性地胜利。
苏绾犹记得,前世的绥靖王时枫,正气凛然,不近女色。可眼前这个人,为何跟前世不一样?
骀荡晨风吹进窗格,卷着男人身上清冽如雪的松香气味,刺激苏绾的神智。佳人紧咬贝齿,葱指用力,自发髻拔出根金簪子,狠命扎向对方手臂。
男人略微一愣,未料及看似柔弱玉兔,竟然有绝地反攻的爆发力与勇气。
然而双方体型力量悬殊,男人不躲不避,浑身肌肉绷紧,随她任意凿戳。
苏绾挥舞来回,金簪变成钝杵,丝毫伤不得男人半分。她挥舞乏了,丢弃簪子,两手抓住对方肩膀,“吭哧”咬下去,尖牙穿透薄薄单衣。
下一刻,牙齿触碰坚硬如铁的肌肉,好似啃啮磐石,牙根差点崩断。
“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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