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褚岁晚长睫微微颤动,一双乌黑的眼眸慢慢睁开,

这是……哪里?

入眼幽绿片片,一株株古树排列无序,树干粗壮,茂密的树冠遮天蔽日,只余她头顶之上树叶稀疏,隐约可见微微亮光,约莫天是快暗了。

就是这稀疏残缺的枝条不似自然生长,反倒像是被什么重物生生撞断。

褚岁晚定定的看了几秒,眸光宛若早晨初醒般懵散,刚想撑着手起身,却发现掌心下有些温热的触感。

鬼使神差的,她往下按了按。

坚硬中还带着软软的弹性。

正疑惑身下是不是什么动物的尸体之时,回头一看,奚云祉那张苍白带血的俊脸映入眼帘。

褚岁晚霎时记忆回笼,从容的神色划开裂痕,有些慌乱的离开奚云祉的身体。

站了一会,平复了下心情,褚岁晚弯腰伸手探向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男子的鼻尖,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声时,她下意识松了口气。

奚云祉要是死在这里,她可就麻烦大了。

随后她抓起对方的两只手,蹲下身有些费力的把他从地上背了起来。

站起来的那一刻,褚岁晚差点被重力压的要往后翻,稳了几秒,这才缓慢移动着脚步走了起来。

两人体形相差巨大,褚岁晚几乎整个身体都被奚云祉遮挡住,再加上周围异常茂盛高大的野草,根本就看不出底下还有个人伏着。

但褚岁晚除了身体有些疲惫之外,呼吸没有半分乱,平稳的根本不像背了一个比她体形相差巨大的青年。

此时她一边走着,一边回忆起掉下悬崖之后发生的事。

几个时辰前,褚岁晚被奚云祉扯下去后,她下意识便抓住了峭壁上横长的树干,但树干根本不足以支撑两个人的重量,裂痕出现慢慢扩大。

褚岁晚视线快速打量四周,想寻找还有没有其他可以支撑二人重量,但周围除了手中握着的树干,空无一物,下面是迷雾重重的万丈深空。

一直都是临危不惧的褚岁晚第一次感受到了棘手,先不管她手下有没有抓着人,即使只有她自己一个人,都难以在此处脱身,唯一可以控制的就是可以多在这树干上挂一会。

这时,奚云祉有些沙哑的开口说道。

“子安,放手吧。”

这位从小明枪暗箭无数,深知无情狠厉才能活到最后的三皇子殿下第一次心生悔意,他不应该拉着对方下来的。

和那时一样的情景,他却受到了不同的对待,从被放弃过无数次到如今的被选择。

而对方不过是个被牵连的人。

如今面临生死抉择,还想着救他,可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啊,跟他这种里外都是黑的人毫不相同。

奚云祉笑了一声,眼眸浮起一丝讥讽。

但嘴角是笑容却有些晦涩。

褚岁晚平生第一次有想骂人的冲动,从小良好的修养都控制不了她的表情,自从遇到了这位三皇子殿下,她拥有了很多第一次。

拉她下来的是他,现在叫她放手的也是她。

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自私自利,见死不救?

下面的奚云祉不知道褚岁晚的心路变化,对方的不发一言在他这里被曲解成另一个意思。

真善良啊。

奚云祉在心里又感叹重复了一次。

褚岁晚闭了闭眼,嗓音很沉。

“殿下,臣……”

但话还没说完,“咔嚓”一声响起。

树干断裂。

二人的身体重重的坠向迷雾深处。

危机时刻,奚云祉把凌霄剑用力的插在了峭壁上,反握住了褚岁晚的手,但因为剑刃过于锋利,石壁不断被划开,二人的身体继续向崖底落去。

虽然情况依旧未变,但好歹减缓了下降的速度,即使到了地面也可以活命,褚岁晚这般想到。

变故却突生。

下方的峭壁突然变得异常凹凸,风速和颠簸震的两人的神情都有些难受。

直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凸起出现的那一刻,奚云祉神情没有丝毫惊讶,上天从未眷顾着他。

当凌霄剑碰到岩石时,猛烈的冲击震的奚云祉闷哼了一声,下意识放开了握剑的手,两人失控般直坠而下,所幸下方依稀可见茂密的树冠,褚岁晚松了一口气,刚想和奚云祉调换一个方向。

他伤还没好,现在还有新伤,她垫底可以避免伤上加伤。

可谁知,她的身体猛的被奚云祉抱在怀里,四肢紧紧缠绕,呼吸困难。

四目相对间,她看到了奚云祉弯着那双浅褐色眼眸,冲她浅浅的勾起了唇角,风吹拂着他散开的发丝,完全袒露的五官宛若美玉雕琢,漂亮秾丽的让人移不开眼。

想到这里,褚岁晚脚步顿了一下,眼睫下垂,胸腔异样的跳动频率清晰传了上来。

她抿了抿唇,把背上的奚云祉往上托了托,目不斜视的继续找着出口。

天渐暗,筋疲力尽的褚岁晚终于从密林走出,踱步来到前方灯火盈盈的村庄,随手敲响一扇门。

“请问,有人在家吗?”

怪的是门开后,对方仅看过来一眼,又快速的把门关上。

不知吃了几回闭门羹的褚岁晚疲惫的来到村庄最后一户人家,再度敲响房门。

片刻后,打开的木门出现一个穿着虎皮肤色黝黑的青年。

褚岁晚喜出望外,快速的说道:“冒昧问一下,可以收留我们一晚上吗?”

“我们是做生意的,路过此处时惨遭山贼打劫,争斗之下,我兄长为护我,落崖受伤。”

“望兄台收留我们一晚,这是暂住的报酬。”褚岁晚递过去一两银子。

青年比较寡言,沉默的打量了两人几眼,便接过银子,侧开身体开口道:“进来吧。”

随后他指着右边的两个土房,“你们今晚便住那里。”

等两人在两间不大的土房安置下来时,褚岁晚面对依旧昏迷身体滚烫的奚云祉犯了难,于是趁着好心的青年帮他们烧了热水的时候,她问道:“兄台家中可有治疗伤寒的药物?”

褚岁晚不懂医理,只能想到治疗伤寒的药物了。

青年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不过这附近的山上倒是住着一个妙手回春的大夫,如果你兄长能坚持到明天的话,可以去寻。”

闻言褚岁晚心里闪过疑惑,向青年道了谢之后,便抱着木盆进屋关门,今晚她打算先用热水给奚云祉擦身降温。

解开他上衣时,褚岁晚拿发带遮住了自己的眼眸,耳尖微红,动作有些僵硬的擦着对方裸露的肌肤,手活动范围控制在布巾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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