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盐铁的买卖渠道都是赵游亲自张罗,接手,议价皆不假手于人。这也是陈辞头一次见到这位买家的真面目。

这人个子不高,气势却甚是足。面上阴鸷之色一点不带遮掩,若不是赵游一脸的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样子,陈辞都以为是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赵大人上次提过的价格,我已经表明过态度了,我们诚心做买卖,大家一条绳上的蚂蚱,有得赚就行,莫要贪得太过。”

这话说的委实直接,不客气。

陈辞已经许久不曾听人如此态度对着自己这么说话了,虽然对象是赵游,可是赵游只怕听到的机会更少才是。

赵游今日仍是文士打扮,他眉毛浓黑,眼睛虽然细长,轻易叫人看不出其中情绪,可是仍旧能看出来年轻时应算得上清俊。

灰白衣袍宽松地笼在身上,瞧着都有些旧了。他是寒门出身,因心机城府深沉,干事又颇为缜密,思虑周全,是以李承泽一力将他提拔上来,只是仍改不掉这吃穿用度节俭的做派。

此番闻言也只是略抬眸看了那严文瑞一眼。

“玉言言重了。如今这情势你也是看得见的,那一位在这埵城里不知为何一时也不走了,有他在自然咱们得小心着来。

再者,这两国边境又屡屡有些不太平之事,本官知道你着急做这买卖,只是本官和陈县令可都是担了身家干系在这里头的。”

严文瑞闻言嘴角缓缓浮出一丝冷笑,“那么,此番若不是我因意外来得晚了些时日,赵大人怕不是要越过了我去,直接找下家了?”

赵游像是终于忍不住般,笑了起来,眼中却并无丝毫暖意。

“在商言商么,不都是如此?埵城虽是小地方,可是陇西却有许多的埵城。

各县府群策群力,每日都在量产着盐铁,你说说,要是你因着意外不来了,这盐铁可还得有出路才是。”

他顿了一顿,将桌上的茶杯端到了眼前,仔细去瞧,仿佛那瓷杯是什么难得的珍宝玉器一般。

“若是万一,引得不必要的关注,不光是本官,怕不是还会将火引去了你身后的那一位。”

严文瑞的面貌很是稀松平常,打眼看过去都不会记住的类型,只独独一双凤目有些神采。闻得此言,他徐徐将视线挪到了赵游脸上,两下里都没了言语。

房间里就多了丝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儿。

陈辞到底是忍不住,提着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老实说这二位打的机关,他是没听太懂。赵大人真是胆大,什么价格惹得买家不开心了,千万别给砸在手里才是正经事儿!

赵游不管不顾地,他还有全家老小呢。

想了想,陈辞开口打了圆场,“哎!今日里西夷商队带了一队舞姬前来献舞,一会儿开了席,还请严公子赏光,一起瞧瞧热闹。”

严文瑞瞥了他一眼,倒是开了口笑道,“陈大人真是不怕顾此失彼,如今除了赵大人,还有一位贵人也在这埵城,怎么不见你去请了来一起瞧一瞧热闹?”

陈辞干笑了两声,“不怕严公子笑话,贵人肯定请是请了的,只是没能请动。”

觑着两人的脸色,陈辞只好继续唱和道,“不若我将那商队领头的叫来给二位见见吧?听说商队还做些珠宝首饰的买卖,到时候也一并瞧一瞧,看看有无喜欢的,权当下官见礼了。”

那商队领头的名叫阿尔斯兰,进得书房来时气宇轩昂,比之房中三位都是高了不少,一身锦衣汉服,一口流利的汉语,说得让陈辞惊了个目瞪口呆。

赵游听他言辞颇为有礼,也是连连点头。

只是唯独这严文瑞神色却颇有些难看,盯着阿尔斯兰的眼神说不出的诡谲,一个字也没吐。

阿尔斯兰寒暄过后就返回了商队暂侯的院子,严文瑞紧跟着就要起身告辞。

陈辞一再留人,也没留住。

严文瑞在转身要步出书房之时,回头瞧着赵游话里有话,“赵大人往日里甚是得力,那位自然也是铭记在心了的。

只是赵大人此番一句‘在商言商’,怕不是要寒了人心。在下本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只怕也要斗胆向赵大人谏言一句‘莫要后悔’。”

才头也不回地摔帘出了书房。

陈辞闻言一惊,这人怎么还胆敢威胁郡丞?莫非是他身后人物有些来头?心中莫名有了些慌乱,“赵大人,这……”

赵游脸色有些气白,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咚地一声,杯中茶水泼洒了太半。

“严文瑞竖子,狗仗人势的东西!”

陈辞呐呐不敢接这话,这些大人物们成日里的谋算不知道都是图了什么,他只盼望不要波及自身才好。

“赵大人莫气,一个商人而已,没了他不是还能有别的买家么?只是……他既然已经合作许久,这么折了,不是可惜?”

实际上还有半句话,陈辞拿捏着没敢吐露,这人对他们内里知之甚详,对盐铁之事几乎是了如指掌。如此深厚的关系也能因为价格谈崩?

岂不是风险太高?他属实不太理解赵游。

赵游冷哼一声道,“他只是条狗,此番必会告与他身后之人,我要那身后之人出面亲自与我谈。”

说完瞥了一眼陈辞,嗤笑道,“你以为对他们来说,失了咱们不可惜?他们还能上哪儿去筹措这大量的盐铁,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我们这陇西一带,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好地方啊。

如今,他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陈辞闻言拱手下拜,连连称是,却也不去问那背后之人是谁。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下面干活的,能把眼前的事情办好,已算是很不易了。上头的事情知道得越少,他和一家老小也就越安全。

这陇西郡的所有县府,几乎都是拴在李承泽这根枝头上的蚂蚱。所言所行,皆以他的指向为准。

严文瑞出了书房,追上了阿尔斯兰的脚步,二人停步在了庭院之中。

见四下里无人,严文瑞看着阿尔斯兰,冷眉低声道,“才月余未见,阿尔斯兰这就单刀直入了我边境,是不是也太过于操之过急?”

阿尔斯兰见了他,倒也不惊讶,双手背在身后,垂首笑道,“玉言兄神出鬼没,行踪不定,可是我们需要的是靠谱的合作伙伴。”

“你只管去试试,我倒要看看,没了我做这中间人,你们要如何勾连上。怕不是连货都运不出边境。”

阿尔斯兰闻言脸上僵了一瞬,“玉言兄说笑了,月余未见,我也是忧心你有何变故,这才冒险前来探望。只是埵城里人生地不熟,得找个理由安顿下来才好寻你的下落呀。”

严文瑞鼻间哼出一声,“里头的二位对你可面生的很,此事绝无可能抬到明面上来。有我做中间人,是你唯一的选择。奉劝你和你们的霍加还是安分些好。”

撂下了话,他径自大步离了县令府。

阿尔斯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紧抿了薄唇,许久未发一言。

苏礼在县令府中的院子里,跟着舞姬们最后排了次舞。

这是她的弱项,虽说前一世里她练过瑜伽,可是下腰,转圈什么的,根本就不行。唯独就是扭一扭的,倒是可以一观,韵律感她自问还是有的。

领舞的觉得她身段好,又扭得不错,还给她调了个位置,站去了中间最左边。

苏礼心下有些犯怵,只好安慰自己反正蒙了面,丢不着脸。

席面在金乌西垂时就摆开了,厅中灯火通明,陈辞坐在了首位,赵游则坐在了他左首。

一众女眷均在屏风之后,只是规矩也没有十分严苛,不时也听得到小姐夫人们的娇笑声,映在屏风上的袅娜身影自也是一番意趣。

宴席刚开,酒还没喝上一旬,就见一小厮慌慌张张地跑入了厅内,附在陈辞耳边说了句话,陈辞面色一凌,急急站起了身。

赵游瞥了他一眼,心道陈辞年纪不小,怎还是这般怕事,一惊一乍的。

陈辞袍子都还没离地,院外就见着一人窄腰长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眉清目朗,玉带束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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