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从来不语,静静模糊记忆中的细节。苏月在半醒半睡间想到,距上一次意识像这样脱控,是在榕城普高的那个深夜。
寒冬腊月,浑身冰凉,呼出的白气化作海面上的雾气,自己只能拼命抓住被拉长的电话线这条绳索,努力寻找上岸的方向。经历一段颠簸,消毒水的气味弥散开来,额头上多了只粗糙但温暖的手。
接着位置忽然调换,她站着,李茗躺下。
那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明白,原来所谓生死分界线,也只不过隔着副垂下的病床床帘。
“不要走……”
苏月呢喃一声,睁开双眼。
缓和几秒,才发现眼前不是熟悉的宿舍床帘,而是干净四方的天花板。身上盖着绵软的厚被,右手边有一扇窗,正好能看到外边错落有致的居民楼。阳光照射进来,给房间增添暖意,分不清当下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应当是现实吧。
在许翊轻敲房门时,苏月确定了这一点。
许翊推开门,没想到苏月已经醒了,且有想翻身下床的趋势,拿着水杯急忙上前,帮忙把被子盖上,“先别乱动。”
苏月这会儿脑子发懵,行动没有逻辑,听到后又躺回暖烘烘的被窝。
也是微微坐起,才发现小腹上还放了个小暖水袋,大概有段时间了,这会儿温温的,不算烫,因为姿势滚到一旁。
许翊摸到被子上的异样,从里面抽出来,递上温水,“喝点?”
“嗯。”苏月磨着杯子边缘,小口小口喝着。
过了会儿,水杯放到柜上,二人默契对视,但都没有说话。
许翊知道她这会儿肯定有很多想法,坐在床边,耐心起了话头:“想问什么?”
“现在……几点了?”苏月看着窗台外的一抹绿植,暗暗估测。
许翊一顿,没想到她居然会先关注这个,“十二点多,刚下课没多久。”
噢,那就是她直接旷掉了一节大课。没记错好像还是个脾气不大好的教授的……
明白她的担忧,许翊适时道:“别担心,已经帮你和导员请了假,不会影响平时分。”就是把人背过来时耽误了十点的课,反倒是他被老师提醒了一通。
突然想到什么,许翊摸到她的手,不凉,难得换了副严肃的口吻,“之前生理期的时候也会这样疼吗?”
之前是个模糊的时间范围,但苏月默认节点从一年前开始,看他认真,不忍心瞒着,“会有一点吧……”
在榕城孤身一人,自己也从不会主动去寻求帮助。何况高三时间紧张,哪能允许长时间泡在医院,苏月只把这当作每月一次渡劫,纯凭意志力抗过去。
近十个月的折磨让人逐渐习惯这种痛楚。
或许老天也觉得这样太过残忍,六月初没让月经造访,放她平平安安走进七八号的考场。
苏月确实是长的很漂亮的,至于身材,白幼瘦这三点,只占了头一条。但这会儿躺在床上,仰着头,面上看着虽然比几个小时前要好很多,但在深色被套的衬托下,还是显得没什么气色。
醉酒抱着的时候就发现了,小姑娘很轻,脸上都没什么肉。偏又是个心气高各方面都要强的性子,许翊都能想象到没有见面的这一年里她会把自己逼的有多狠。
只不过,她很少会提这些事,习惯性报喜不报忧。
许翊低头,短暂闭了下眼,转而温柔地与她商量:“不舒服的话,下午也不去了好不好?”
苏月没有回答,但眼神坚定,几秒后环顾四周,“这是你在北方的大平房吗?”
许翊:……
险些跟不上她跳跃的思路,许翊轻捏上她的脸,“你就待在这么个房里,还知道房子有多大了?”
“黄天石他们总是少爷少爷的调侃你,指不定你在这边已经做大做强了。”
许翊被逗得不行,认真解释,“没那回事。就是普通的居民住宅,租的,六十平这样。”
“你还专门租了个房照顾我啊?”
许翊挑眉。
其实本来是没那么着急的。
初中时读的是寄宿制学校,三年的经历告诉他合宿是件不太容易的事。这会儿来了A大,四人处起来还算和谐,时间长了就发现作息上差别不是一点半点。虽然不至于吵起来,但多多少少有点不方便,于是在军训期间就在学校附近找合适的租房,黄凯从中还帮了不少忙。
直到那晚喝醉在街上游荡,许翊发现在校外还是得尽快先有个落脚的地方,于是过了周末直接和房东联系,付了一年的租金。
结果自己都还没住进来一回,房子就派上用场了。
苏月点头表示了解,“不便宜吧?”
寸土寸金的地皮加上良好的地理位置,换作是她必定狮子大开口。
许翊没正面回答,“放心,开销我担负得起。”
“我放什么心。你的钱该怎么花怎么花,我又管不着。”
“如果我就想让你管呢?”
苏月原想开个玩笑,但见他认真的神情,一时语噎。
接着,本来应该动人情肠的画面响起突兀的声音。苏月察觉到是从自己肚子那发出来的,急忙伸手捂住。
“躺了那么久,还说了那么多,终于饿了?”许翊起身,“想吃什么?我去买。”
结合许翊刚才说的,苏月推测他怕是一下课就往这赶了,也不挑,说什么都可以。
许翊揉揉她脑袋,“等我一会儿。”
……
二十分钟后,许翊回来,就看到苏月裹着小毯子蜷缩在客厅沙发上。
把东西放到餐桌上,许翊走过来,在沙发边缘蹲下,“怎么突然起来了?”
“一直躺着骨头疼,顺便熟悉一下这里。”
确定许翊出门后,苏月二话不说就下了床,扯了衣柜里的毯子紧紧裹着,不让一丝凉意钻进来,开启探险活动。
但其实也没怎么探,这个房子果如许翊说的,和在水一方的户型相比过于逼仄,还没几分钟就参观结束了。地方小,但胜在干净整洁,基本的电器家具一应俱全,就是刚住进来不久,还没什么生活过的痕迹。
苏月朝他张开双臂,“抱我。”
“什么?”
“抱我过去。”
许翊蹲着仰头看向笑得眉眼弯弯的女孩。
这算是一种撒娇么?
不管是不是吧,总归是愿意多依赖他一点了。
许翊把毯子塞得更紧实,手穿过苏月的腿弯轻松抱起,往餐桌走。
坐下后,却没放人,手臂隔着毯子横在她肚子上。
苏月始料未及,瞬间僵住。
生理期不舒服,但不至于娇弱到几步路都走动,刚才纯粹就是故意折腾他,想看看他会不会不耐烦。
而现在,前面是饭桌,后面则是他宽阔的胸膛,亲密地贴上自己的后背,温热的呼吸落在脖颈处敏感的皮肤上,惹得人一阵颤栗。
“你干什么?能不能好好坐了?”话音刚落,苏月就想咬掉舌头。
怎么生理期脑子还赶不上嘴了……
偏始作俑者一个劲贴着,脑袋搭在她肩膀上,“我怎么了?”
“你这样我怎么吃饭啊……”
平常见多了她冷淡,现下服软,难得多了些媚态,许翊憋着笑,贪心地再抱了会儿,把人安置好,起身坐到对面。
可真的一个人干巴巴坐在一边,苏月又有点不乐意,手指绞着毯子细腻的布料。
怪矫情的。
许翊帮她拆着套餐,是两菜一汤,和超大一盒的白米饭。
苏月在自己面前热气腾腾的饭菜和他的一盒米线来回打量,“你就吃这个吗?”
“没事,我还不是很饿。”
米线汤面上漂着诱人的辣油,看着开胃极了,反观她的简直清汤寡水,苏月没好气道:“我怎么觉得你的比较好吃。”
“生理期尽量少吃辛辣的,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噢。”
接下来两人安心吃饭,没再多说话。苏月还在扒拉着饭,许翊米线的汤都要见底了。
“一会儿我就回学校了。”
闻言,苏月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抬头。
捕捉到她眼里的落寞,许翊边收拾垃圾边问:“疼傻了?下午还有课。”去厨房洗了个手,回来就见苏月委屈巴巴地望过来,替她把拖地的被子往上收,“舍不得我?”
“没有……就是觉得少听了课,被你赶超不太好受。”
“咳,你啊,就是不愿说点好话,那我就自己反着听了。”
许翊轻声商量,“下午上完课,我大概回不来,晚上要去见一下导师。茶几下面的抽屉放有备用钥匙,饿了就出去找找有什么吃的,路上慢点。要实在疼得坚持不了,就点个外卖,好不好?”
听他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苏月低头。
怎么跟老夫老妻一样的?
“你在和我报备吗?”
“当然。”许翊歪头,“不过我没太多经验,还希望苏老师能指点一下。”
越说越没边,苏月听得耳热,忍不住赶人。
许翊牵过她的手,苏月被磨得心软,问了句能不能早点回来,回复她的是和温柔的肯定。
*
夜幕降临,楼下广场传来小孩追逐打闹的声音,因隔着有些距离听不真切。
而手机里的叫喊却是一清二楚。
“所以,你又把许翊拐出去了?”
“什么叫又?而且为什么这个主语是我?”
“就凭我那天亲眼所见,你简直就是女流氓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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