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望月阁,沈行舟抱着阿竹下了马车,乔婉娘已经在府内等着了。

“公子。”

沈行舟将阿竹放在软榻上,又取了一张狐皮毯子给阿竹盖上,理了理她额前的发丝,才将目光放在乔婉娘身上。

“需要多久?”

“三个时辰。”

榻上的女子双手交合,垂在身前,闭着眼,外面下着小雪,屋内摆着银丝炭的火炉,倒是如春天一般温暖,白色的帘子被风吹动,榻上的阿竹像是突然做了噩梦般,面露痛苦,乔婉娘从衣袖中掏出一串铃铛,轻轻摇动了一下,一阵铃响后,阿竹的情绪才逐渐安稳下来。

“公子,还请你回避一下。”

沈行舟不作言语地看了她一眼,出去了。

阿竹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行走在一片一望无垠的草原上,风吹草低,河边的马儿喝着水,朦胧的日光细细碎碎的照在她的身上,温暖平和,可是地面却突然出现了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她再怎么用力都挣扎不开,只能由着那手将自己拽到进了无边黑暗中。

阿竹蓦然睁开眼睛,空白的脑子里如同堤坝崩溃一般,纷乱陌生的记忆如同不可控制的江水般涌进了她的脑海。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般,喘不过气来,她脸色苍白,整个人被一股不属于活人的气息笼罩。

阿竹刚醒,守在外间的乔婉娘便听到了动静,她看着阿竹怔了一瞬,跪了下来,“殿下,是婉娘罪该万死……”

是阿竹对困在绝境的她施以援手,到头来她却出卖了阿竹,乔婉娘此刻,只觉得无颜面对,愧疚至极。

阿竹呆滞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良久,她才张了张口,“我知道你是被逼无奈,我不怪你。”

“你这两年过得好吗?”

“我这两年过得很好,我嫁人了,丈夫是做茶叶生意的,还有一个刚满月的儿子……”她话刚说一半,就看到阿竹脸色惨白摇摇欲坠,乔婉娘急忙上前扶住了她,“公主!”

阿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一个晴天,距离她上次醒来的那天似乎已经过了很久,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落在她苍白无力的脸上。

屋内的一应摆设她既陌生又熟悉,阿竹缓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凤仪宫,这是皇后的居所,她母亲生前住的地方,她在没有搬到懿安宫之前,就是住在此处,后来修葺懿安宫时也沿用了这里的布局陈设。

沈行舟竟然安排她住在这里。

阿竹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这个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地方,换一种人生重新开始,诈死离开京城,原本以为计划滴水不漏,但没想到还是被沈行舟发现了,她若是再想离开,恐怕只会比登天还难了。

她刚翻了个身,旁边悄悄打盹的小宫女便被惊醒了,“姑娘醒了?”

“快!快去告诉陛下,姑娘醒了!”

阿竹靠在枕头上,看着那小宫女激动的跑出去,想到沈行舟就累得慌。

“皇姐这出金蝉脱壳的计策使得真妙,连朕都瞒过了,可惜缘分天定,皇姐注定逃不了,今生今世只能是我的人。”沈行舟挥退宫人,似笑非笑道。

自己这个皇弟从前在自己面前表现得温润如玉,温和仁善,阿竹虽然知道沈行舟背地里不简单,但也很难将他与今时今日的沈行舟联系在一起。

阿竹笑了,父皇在世时,曾评价沈行舟,仁善有余,狠厉不足,现在看来,她才是那个仁善有余的人吧。

沈行舟等了半刻,都没听到她开口,他脸色暗了暗,掐住她的下巴,“两年未见,皇姐就没什么话想同我说吗?”

“你卑鄙无耻,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要不是你伙同容蕙算计朕,我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阿竹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我是不是伙同她算计你,你自己心里清楚。无非是为你的卑劣行径找个借口罢了。”

沈行舟像是被戳中了心中算计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僵了一瞬,过了好一会,他的脸上才重新挂上如沐春风的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折子没批,皇姐好好休息,我晚些时候在来看你。”

太阳从云层里冒了个头,映在雪上,冰雪微融,已经是春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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