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晏没急着回复魏女士，回眸看向她，隔空抛来一颗烫手山芋。
姚萱摆摆手说：“又不是东海龙王战河伯，能下多大雨。我和梁晏回去住，省得麻烦。”
魏女士呼呼嚯嚯拉开窗帘：“你自己看看，是不是龙王战河伯。”
瓢泼大雨倾盆洒下，茂盛香樟树隐没雨幕之后，天气能见度估计不超过一百米。
魏女士气势威严，看着她说：“这种天气开车不安全，之前你自己一个人，说风就是雨，现在结了婚，要多为家人考虑考虑。”说话时，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梁晏。
“是是是，开车这么危险的事，哪能让您的宝贝女婿做。”她嬉皮笑脸，将右手举过头顶，“我来我来。”
一记眼刀剜来，刻在DNA里的记忆迫使姚萱立正站直，像升旗仪式上的小学生一样，面对魏女士肃然起敬。
她朗声大喊“遵命”，魏女士满意点头：“那行，等会让王妈给你们收拾房间。”
魏女士拉着梁晏，低声嘀咕：“这床小了点，但姚小萱睡相还可以，不用担心。”
“小萱……”梁晏正准备附和，她急忙敲下柜门制造动静。
“睡相何止可以。”他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谁也无法从他的语气推断出，他究竟知不知道她睡相如何。
自然是差到没边。
姚萱抓准机会，挤进梁晏和魏女士中间，引导魏女士往她正确答案想。
她抡起拳头，佯装嗔怒捶他一下：“我睡相怎么？影响你翻身，还是影响你起床了？”
梁晏凝眸望着她，语气幽幽道：“影响呼吸。”
眼神满是无奈，嘴角却微微上扬。影帝来了都得夸他一句“后生可畏”。
魏女士半信半疑，继续出招试探。她和梁晏一唱一和，勉强蒙混过关。
送走大佛，她张开双臂往后躺，呈“大”字瘫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
想想过几天还要去梁家演夫妻情深……姚萱拍拍胸口，差点一口气顺不过来。
“我提前了解一下你。”她打开备忘录，边想边问边做笔记，“姓名性别，身高体重，生日星座，爱好特长。”
他言简意赅答：“梁晏，男，187.6，65，7.6，巨蟹，没有。”
“存款收入，房产地产。”
“……”
摊牌了，她现在就迫不及待想知道，离婚后大概能分到多少资产。
梁晏眼眸半阖，直勾勾盯着她看。
姚萱尴尬地摸摸鼻子，赔笑道：“我……就随便问问，你不想说，我又不会强迫回答。”
删掉这几项，接下一项：“理想型，谈过几个？”
他冷冷瞟她一眼：“无可奉告。”
梁晏自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举起来问她借阅，她比了个“OK”，继续追问。
他翻开书，有一搭没一搭应和。
书籍扉页上画了张铅笔画，线条流畅协调，笔锋遒劲凌厉，可见绘画功底。
落款只一个“沈”字。
“咦？沈小豫又画了什么？”姚萱凑近看。
这册书是沈止豫半年前寄送的，她拆开外包装，没来得及翻开便落在书架上生灰了。
梁晏把书摊在桌面上，若有所思盯着铅笔画看。
画上是两个小人，小女孩坐秋千上看书，手捧的书即是这本书，她看到171页。
小男孩站旁边，手里拿着一束花，藏在身后。
梁晏随手翻书，正好翻到171页——布条书签所在页码。
书卡在指缝之间立起，他举到她眼前问问：“看过吗？”
经他一问，姚萱顿时来兴致，凑近书页，一目十行看完。
这页内容写的是男主角对女主角的告白片段，动作浮夸，对话肉麻。
“看完了，然后？”她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如果我是女主，我可能会死。”
“被肉麻死了。”她啧道。
他似乎有话要说，但恰恰在这时，王妈敲门进来收拾房间。
*
入夜，姚萱洗了澡，走出浴室，见梁晏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看书。
一本厚厚的法国小说，只几个小时，便所剩无几。
她径直走向梳妆台，捎一张面膜敷上，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刷手机。
大数据最懂她晚上爱看什么，推送十个视频有九个男人，撒娇奶狗，傲娇狼狗，肌肉型男，禁欲熟男……百花齐放。
可惜，太监逛青楼，看得见，摸不着。
刷到西装革履的“爹系男友”，姚萱不由自主看向伏案读书那人，视线在平面帅哥和立体帅哥之间往复。
一双手臂枕在桌沿，衬衫袖口挽起，臂上青筋时隐时现。
伴随一阵沙沙声，修长手指翻过书页，指尖点在纸上滑蹭。
而视频里的帅哥，竖起一根手指，靠近性感红唇。
啧啧，穿得人模狗样，搞擦边就不合适了。
撂牌子，下一个——腹肌男。
单薄T恤高高撩起，八块腹肌整整齐齐。
余光悄悄飘过白衬衫，被梁晏逮个正着。
“水杯递给我。”她找借口搪塞。
为免自己再被美色勾引，姚萱背对他躺着。
但屏幕，是块平面镜……
与其偷偷摸摸做贼，不如大大方方做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好色不可耻。她如是安慰自己。
过一会，梁晏疑似读到晦涩难懂的情节，支起手臂，撑着下巴，蹙眉推敲。
又过一会，他也许读到意难平片段，与主人公共情，扼腕叹息。
专注的男人最有魅力，她看得入迷，短视频重复播放十几遍，都没意识到切换。
不知过了多久，梁晏读完最后一页，合上书思考回味。
她急忙收回视线目视前方，装模作样摸自己的脸。
面膜，快干透了……
所幸，梁晏把她当空气，把书放回书架，看都没看她一眼，目不斜视进浴室。
十五分钟后，他披着浴袍出来，问他今晚睡哪。
姚萱移开手机，抬起下巴指了指沙发。
梁晏喝了小半杯水，来到床边顺走一个枕头，关掉局部顶灯，平躺在沙发上，盖好被子。
接近一米九的男人，挤在长一米六的沙发上，腿没法伸直。他不得不蜷起双腿，侧着睡。
“你就睡啦？”姚萱调低手机音量，扫一眼时间，才十一点。
“嗯，你也早点休息。”他声音极轻，不难听出倦意。
十一点，夜生活刚刚开始，她脑子正兴奋着，哪睡得着？
姚萱打个哈哈，戴上耳机，关灯躲进被窝里，忘乎所以欣赏“人体艺术”。
耳边传来不属于视频BGM的杂音，她蹬被子寻找声源——书桌上的手机。
“梁晏，手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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