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想明年随舅舅一起北上。”趁着卫青与刘彻短暂的休憩，霍去病找到了空档，向天子禀报了自己的想法。
刘彻闻言却是一乐，他揶揄着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打趣道：“前几个月朕才问过你，你可是回绝了朕的。
当时你怎么说的来着？此时士兵训练才至一半，贸然上战场，恐会损兵折将。怎么？你如今倒是不怕损兵折将，不以士兵训练为重了？”
霍去病知道自己心中所想早就被天子窥破，他脸上一红，可又很快镇定了下来。
“陛下，臣只想自己随舅舅出征。上林苑中诸军士，仍留在长安训练。”少年一脸认真地俯身下拜，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刘彻沉吟一声，似乎在细细思索，过了片刻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道：“可你上次还说若是只你一人入阵，又耽误了营中训练，如今还是当以军士的训练为重啊……”
去病这孩子，随着年岁渐长，性子也越发老成了起来。如今想再这样逗弄他，机会可是越发的少了，刘彻不想浪费这个难得的机会。
“臣会在这几个月内，梳理好训练方案，交托给曹襄和陈直。臣保证，绝不会落下士兵们的训练进度的！
何况，这次出塞抗击匈奴的机会难得，臣以为，若能参与其中，势必可以获得许多的实战经验。这之于此时的臣有大助益。臣不想做纸上谈兵之徒，恳请陛下答允臣的请求！”说罢，霍去病又再次拜了下去。
虽然此时霍去病的上半身伏在地上，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从他的语速和语气里，也能听出他对于此事的急迫。
刘彻目光炯炯，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的背似乎正在微微颤抖着，瞧着着实有些可怜。刘彻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决定不再逗弄他。
“好了好了，知道了，朕答应你便是。不过你也要答应朕，上林苑中士兵们的训练不可有丝毫的懈怠，你可能做到？”
“陛下放心，臣一定做到！”霍去病的声音似乎在一瞬间恢复了应有的朝气和活力，听得殿上两个大人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不过去病，带兵打仗，感情用事可是大忌。若你随仲卿出征，我不希望你因为任何私人的原因，而延误或错失了战机。
你的心中有珍视的人，那些随你们出征的士兵难道就没有吗？若是因为你的一时意气用事，妄送了性命，他们岂不无辜？最杰出的将军，在战场上一定是最冷血最冷静的，你可明白？”
“臣明白了！”
刘彻说得郑重，在面对霍去病时，他极少会用这样严肃的语气。可这一次，他却不得不以这样严厉的语气来警告他。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又岂能以儿戏视之。
他之所以会答应霍去病的请求，与关月尧本身没有丝毫的关系。仅仅只是，从培养霍去病的角度来看，让他获得更多的实战经验，不论是于霍去病自己，还是于他如今所统领的军队，都大有裨益。
在刘彻的心中，国事既是如此，应当摒弃所有的情感。虽然他并不信奉大汉自开国以来便确立的黄老治国之道。
可有一句话，他却深以为然——“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国家机器的运转，即使如此。理性而无情，只有如此，方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偏私任何一方，任何一人，都有可能将国家带入深渊泥潭之中。
刘彻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喜欢的人和厌恶的事。但他可以很好地将这些人与事，公与私剥离开来。
就如世人皆以为，卫青与霍去病甥舅二人的官运享通，是因为他们的姐姐卫子夫，可真相实则不然。
刘彻确实因为卫子夫得知了卫青与霍去病。可若是二人没有他所器重的将才，他又岂会将数万士兵的性命交到他们的手中？
若只是个宠妃的兄弟亲戚，刘彻并不介意让他们做个富贵闲人。可要是真以为仅凭裙带关系便入了天子的法眼，从此平步青云，那也太小看他刘彻了。
*
一说起军事，似乎便多少的时间也不够，待到甥舅二人联袂离开宣室殿时，天色早已暗沉了下来。
听卫子夫派来守在殿外的侍女说，珂琳陀在椒房殿里盘桓了小半日的功夫，便被她先行派人送出了宫，想必此时已经在关月尧的宅邸里安顿了下来。
霍去病此时却并没有什么心思去理会这个来自精绝国的少女，他只是看着舅舅恳求道：“舅舅，我今日可以去您家住么？”
那模样颇有几分可怜兮兮地，让卫青也不由失笑：“你往日不也常往我家去，之前也不见你提前知会一声，向来随性得很。今日怎么忽然这般客气了起来？”
“我想再去会会那冯肆，白日走的匆忙，关于阿尧的许多事情都未曾细加盘问。何况我想他常年行走于匈奴西域，对于那里的情况肯定比我们了解，找他问清楚，心中也有个底不是。”
“你想去便去吧，你想做的事情，只要不是太离谱的，舅舅又何曾拦阻过你？”卫青看着一脸心事重重的外甥，温柔地说道。
卫青何尝不知道，霍去病的话中，前者才是重点。若是后者，关月尧送回来的书信中，都已经有了颇为详尽的说明。她是有心观察，因此帛书中已经有了颇多了细节。
冯肆即便熟悉那里的地形，要说起来也未必就能比关月尧的描述更加清晰明了。
可卫青也不想戳破他，少年的情窦初开，心系于心爱之人的安危，本就是无伤大雅之事，他能够体谅。
何况去病从小便懂得自持又克制，并不是一个会让人操心的孩子。卫青还是希望，他能够过得更加肆意和快乐一些。
他将去病看作自己的儿子，也不像天子对于去病，有着那样高的期望。他们卫家起于草莽，能够有如今的权势已是极走运的。
卫青希望他们卫家的这些小辈，在功成名就之余，也能够幸福快乐的度过余生。能够享受那些他在少年时因为出身而无法享受的富足生活与自由。
当然，前提是他们不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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