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和进来禀报,说霍侍中求见时,刘彻还在批阅今日的奏折。他有意在不久之后命卫青再次出关,与匈奴一战。

他想赶在匈奴人在入冬滋扰边境之前,在边境诸郡做好布防,以减少不必要的损失。而手头的政事千头万绪,令这个向来勤政的帝王也颇为头疼。

刘彻对于霍去病的去而复返有些吃惊。但他知道,去病不是喜欢胡作非为的孩子,想必定是有了紧急之事,这才又急匆匆地入了宫。

他没有多想,便命王和将去病带入了殿中。紧接着,他就看到这个向来沉稳的少年,仪态尽失,几乎是“冲”进了殿中。

“陛下!阿尧有消息从西域送回!”他人还未跪下,话便已经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刘彻千算万算,也不曾想过,去病匆忙进宫,竟然会给他带来这样一条消息。

对于关月尧此行,刘彻自然也给予了厚望。不同于建元二年那次出使,关月尧是他所看好的军事人才,若她亲眼见识过了西域和匈奴的地理地貌,对于汉军出塞抗击匈奴,将能够带来莫大的帮助。

“月尧怎么了?”刘彻不由探身看向霍去病,语气有些焦急地问道。

“她与于阗王合作,由于阗人装作将她俘虏送入匈奴王庭。阿尧说,她已探得张骞下落,打算伺机将他带回大汉。”

面对刘彻,霍去病到底不敢如在舅舅面前那般放肆,他强自镇定下了心神,认真应对着天子的询问。

“佯装被俘,送入匈奴王庭?!”刘彻听了霍去病的,因为吃惊也不由瞪大了眼睛。但转瞬,他就明白了关月尧此举的苦心。

以那样一副汉人的面孔,想要长久留在匈奴人的王庭中,这个方法虽然冒险,但也最是行之有效。

“这个关月尧,胆子这般大,不过倒也算是有胆有谋了,若她事成,倒是真担得起这武威校尉之名。”刘彻想到这,不由笑了起来。

可一转念,他又不由担心了起来。关月尧的身份太过于特殊,若是她有个闪失。想起还未来得及向她问明白的未来之事……

刘彻即为关月尧的这一招拍案叫绝,可心中仍不由地为她担忧了起来。

“陛下,车骑将军卫青携一西域女子求见。”这时,王和再次走了进来,向刘彻禀报道。

“去病,这又是何意?”刘彻有些困惑,看向殿下的少年,不解道。

“阿尧身临绝境,臣心中焦急,因此等不及舅舅,便先行进宫向您通禀此事了。”霍去病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将缘由说了出来。

殿上少年果然是脸色煞白,一脸的急迫之相,想必也被这个关月尧传回来的消息骇得不轻。

可刘彻到底年长,经历过许多的大风大浪,要远比霍去病沉稳得多。又或者,在此时他的心中,关月尧的重量还不足以令他这般乱了分寸。

刘彻只是笑了笑,命王和将人宣入殿中。接着便转头对着霍去病说道:“去病,你又何必这般心急?月尧既然敢有此动作,想必心中也有了计较。

怎么,你是信不过月尧的能力吗?可朕倒是颇为看好她,如此有勇有谋,敢想敢干,这才是我大汉需要的虎将。”

刘彻的话让霍去病不由低头沉思了起来,他当然不会质疑阿尧的能力,甚至,霍去病将自己置于阿尧的处境想了想。

若是自己遇到这样难得的机遇,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和阿尧一样的选择。

想到这里,霍去病的心中豁然开朗,这就是关心则乱吗?沉下心来思考阿尧的处境,其实也未必有自己想的那般危急。

*

就在霍去病低头沉思之际,卫青带着珂琳陀也走进了殿中。

未央宫中壮阔的殿宇楼阁,让这个从小在精绝长大的珂琳陀不由看直了眼。

这就是阿娘心心念念的故土,这就是“郎君”常常挂在口中怀念无比的故乡。它恢弘壮丽得超乎她的想象,简直像是天上的神仙才应该居住的地方。

“珂琳陀姑娘,这是我们大汉的天子,你快跪下行礼!”这时,名叫卫青的青年在她耳边焦急地轻声提醒着,珂琳陀如梦方醒,慌慌张张地跪了下去。

“你入我大汉有何目的?”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在珂琳陀的耳畔响了起来。

“我……民女奉精绝国女王之命,携国书一封,呈至御前,还请陛下过目。”珂琳陀说着,自怀中再次取出了那卷羊皮,双手捧至额前,态度十分的恭敬。

王和得了刘彻的首肯,几步走上前来,取过了珂琳陀手中的羊皮卷,又恭敬地递到了刘彻眼前。

羊皮卷上的漆印完好,想来卫青和霍去病都不曾看过其中的内容。但是精绝一个西域小国,又有什么事情想传递给大汉的呢?

刘彻带着这样的疑问,摊开了羊皮卷。可里面的内容出乎他的意料,竟是一些用小篆书写的,关于匈奴人的情报。

当然,精绝人并不曾将那些长安还不曾掌握的消息大喇喇地写在明面上,可刘彻不过看了一眼,便从这些假托控诉匈奴人暴行,请求大汉援手的文字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军臣单于近年来身体已大不如前,其弟左贤王伊稚斜觊觎单于之位已久,与军臣单于之子於单之间也早已生出了嫌隙。

如今匈奴人的王庭以及各部势力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分成了两派,分庭抗礼着,对于即将到来的新王之争坐着准备。

“好!”刘彻见此情形大喜,不由一拍案几大声赞道。也难怪,今年大汉的边境难道消停了不少。

虽然也偶有一些匈奴人集结滋扰边镇的军报。但终是难成气候,也给了大汉喘息和筹备反扑的机会。

若是没有这及时的情报,只怕大汉就要错失这一良机了!

“珂琳陀,你们女王所求为何?”但刘彻仍有一时不明,他不知道精绝国女王为何要为大汉递来这样一条重要的情报。

若是按照女王的计划,珂琳陀来长安所能见到的,不过是冯肆能够为她引荐的汉臣,女王的嘱托也都尽数交代给了冯肆。

可谁也没有想到,珂琳陀竟能将这卷重要的情报面呈天子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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