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死他,烧死他!”
“烧死邪灵!”
杨善被一阵嘈杂吵醒,他睁开眼睛,脸上血痕粘结,瞳孔中阵阵火光。他动了动手腕,发现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一根木柱,身上捆满了麻绳,脚下堆了许多干柴。
“他醒了,邪灵醒了!!”
“果然已经被邪灵附体,他没救了!”
……
杨善一一看去,很多皆是熟知的面孔,他的记忆一向挺好,千叶镇又那么小,小到每户人家住了几口人,他都记得很清楚。
可他还不想死,他还要去找师兄,找师弟。
“我,不是邪灵。”杨善清晰地听到自己辩白的声音,但那声音很快又淹没在一片骂声中。
原来待人和气的大家,还有骂得这么难听的时候。杨善用灵识看啊看,总算在大大小小的拥挤中找到了张老板和他娘子。
修士虽没有了法力,可耳朵总比常人灵敏些。
“早说了他来历不明!你们当初竟敢用他给的钱!谁知道那钱干不干净!”两人旁边挨着一位老者,正数落二人。
“可他说得真真的,说自己住得不远,在清水镇。”
“什么清水镇,老头子活了一把年纪,从没听说过,肯定是邪灵编造的地方!”
“邪祟啊,终于显形了!”
“可是……他毕竟帮过我们……”张娘子拉住丈夫,低声道:“难道真的要把他烧死吗?”
“糊涂!无知妇人!”旁边老者一跺拐杖,唾沫横飞,“你竟被这点恩惠收买!还想着替邪灵说话!”
张老板拉住娘子,劝道:“不烧不行啊!我们已经给了他一个晚上的时间,可是你看看——他不是被邪灵附体,他根本就是邪灵啊!!你看看,有哪个人会长出一双角,砍都砍不动,而且他昨晚凶性大发,一下挣脱了绳子,差点把我害死啊!!”
“难道……不能把他头顶的东西砍掉吗……”张娘子嗫嚅着。
“砍不掉的,一定会再激起他的凶性,必须用火烧死!”张老板道,“只有烧掉,才能保住我们啊!你想想,他肯定已经记恨上我们了!是我们把他暴露出来的,今日放过了他,来日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爷爷,你快把邪灵烧死!他瞪眼的样子好凶,我害怕!”老者旁边拉扯着一个半大的小孩,那小孩想要抢过火把,只是个子不高,没有摸到。
可杨善却看到,他胸口塞着一个荷包。
那是他的钱袋。
“听我的,一起点火!”那老者一声令下,数十只火把朝着柴堆丢去,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焰猛地流窜起来,如一条火舌舔舐上杨善衣摆。
杨善一直在调动体内法力,可他越急越不灵,昨晚那一丝法力好似昙花一现。
难道,他就要死掉了吗……
当火苗蔓延到脚背时,杨善忽然被一个淡淡水色光罩护住,那凶猛的火光被隔绝在外。
这番动静惊住了镇民们。
“这邪灵到底是什么东西,连火都烧不死……这可怎么办?!”
一众人聚在一起出主意,有人提议道:“把他沉到河底去!总有办法能杀掉的!”
于是那堆柴火马上被水浇灭,同时扑来了一大盆鸡血。
等杨善再醒来时,他被绑在一块巨石上,随着噗通一声被众人合力推入了千叶镇的护镇河中。
杨善刚入水,那水色罩子再次出现,其内自有一片小空间,如行走在岸上那般。
这时,他明白过来,是碧澜珠在保护他。
碧澜珠来自人界唯一一处小秘境:碧海湖。这湖足足有数十万丈深,传闻有善水修士亲眼所见,其中有一种鱼,通体金色,口中衔着一颗青色珠子,那珠子玄妙之极,能让此鱼自由穿梭在碧海湖秘境的冰火通道。不少修士闻风而去,却不料此鱼生性胆小,见同族被人捕猎杀害,自此深藏于湖底,再不游出来。而最后一个得到此珠的修士,道号碧澜,他借此青珠狠狠赚过不少灵石。从此以后,大家便称这青色珠子为碧澜珠。
因杨善幼时曾被淹,惧怕深水,不擅游,即使掐了避水诀入水,也总感心慌。有一次,他和楚云陵御剑去别处玩,听说了碧澜珠的传闻。于是那年生辰,楚云陵便送了他一颗碧澜珠。
这珠子炼化入体,可避水火。寻常修士若欲要寻,得穿过秘境的冰火通道,深入数十万丈湖底,自是千难万难。楚云陵却没那么多麻烦,他是龙族,生而御水,水中如鱼,来去自由,那碧海湖秘境仿佛为他而生一般。正因此物得来容易,杨善炼化后,虽欣喜了一段时间,过后却没怎么放心上。
直到他被火烧,被沉入水中,碧澜珠方才被他记起来。这珠子经他炼化后,一直存在丹田内,无需法力催动,便可自行护主。
得碧澜珠相护,杨善被困在猪笼中,在河底过了三天,平安无事,除了肚子饿,但他是挣不脱,也死不了。
三天后,有人潜水下来一看,他竟还活着,便逃一般游回去,将水底的情形告知了岸上众人。
那几日尚是雨季,河水湍急,因地势原因,这河得有两丈多之深,若非善水又经验丰富之人,轻易都不敢淌水下去。
眼见三天都没能淹死杨善,有镇民又提出新的办法,把他放到后山去,山上晚间有野狼凶兽出没。
所谓后山,正在苍月山旁边。那山仅有苍月山一半高。再过几天,河中水势慢下来,镇民们将绑在巨石上的绳子割断,把猪笼提起来,杨善还没死,于是他被绳子拉着,拖上后山。
路上,杨善看到了那个小孩,他动了动唇,道:“把东西还给我。”
谁知小孩哇地一声,大哭着躲到大人身后。旁边的老者立刻将小孩拉回去,边走边道:“谁叫你跟来的,胆子这么小,跑来看什么,回家去!”
杨善被捆在山上的一颗树下,拖他上山的人说,这一带野狼最多。
等月上枝头,果不其然,出现了三两只狼结伴而行。杨善吹了一声口哨,其中一只头狼颠颠甩着尾巴奔过来,张嘴嚎叫一声,涎水流到地上,亲昵地蹭了蹭他。
等了半晌,不见杨善投喂,它疑惑地伸着头,十分不解。
“……咬绳子。”杨善几番示意,那狼总算理解了他的意思,拿嘴咬断了绳子。脱困后的杨善却没有吃食喂它,反而走了两步,一头栽倒地上,不省人事。
杨善身上的鸡血引得其他狼发狂,幸好这只头狼厉害,守在他身边,不仅违背狼的本能,还与其同类撕咬恶斗起来,坚决不许别的狼来吃杨善。
如此一夜过去,杨善感觉脸上一阵刺啦,却是被头狼舔醒的。他醒后,想找到那个小孩拿回荷包,只是饿了十天,他连下山的力气都没了。
头狼给他找来几颗果子,他吃了,缓了好一阵,起身摸了摸那狼,道:“对不起啊,今天没吃的了。”
头狼端坐着,没听懂他的话,只是尾巴甩着,期待地望着他。杨善能闻到血腥味,发现在它的身上,有一些细小的抓伤,很隐秘。他在附近找了常见的止血草,将叶子搓揉出汁液后捂到它的伤口上,然后拍了拍它的头。这是让它离开的意思,头狼听懂了,却没有离开。它能感觉到,这个人很虚弱,需要它的保护。
直到杨善身影踽踽走下山,头狼才转头离去。他下山时,有人上山查看,很快发现他已经挣脱绳子跑了。
杨善下山走的是狼群的路,因此没有碰上,他下山以后,费劲爬到一颗大树上,躲到了天黑。
天色一暗,各家各户不再四处搜寻邪灵,紧闭门窗。杨善用灵识探查,找到了那个小孩的家。只是失去法力的他没有太多把握,便默默啃着还剩的两个果子,静待天亮以后,等家中大人出门,他再寻找机会。他撕扯了衣袖,用一带红绸蒙住了眼睛。
当天空泛起鱼肚白,镇民们组织了一批人,上后山继续搜寻。没多久,那小孩家中的妇人也去河边洗衣,杨善用灵识做眼,小心避开所有人,来到屋子后门。
他幼时乞讨,曾从一个濒死的老乞丐那里学了开锁绝活,可从来没试过。他进门时,小孩还在睡觉,那荷包放在他脱下的衣服里藏着。
杨善拿了荷包,顺利找回阵钥,他拖着步子,往苍月山去。
如果一切顺利,他应该回到了家。
这时,他虽心中有怨,可幼年便早早因这幅异样的魔族相貌吃过许多苦头,他只是习惯的把这一切都归罪于自己。
异端代表未知,大家害怕,这是人之常情。
快到苍月山时,他撞见了一个人。张娘子提着一个藤篮,忽然从拐角处出来,朝他磕头道:“阿善,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你是山上的仙人吧,我以前见过有一个仙人,也是穿着一身红衣,从山里突然出现的。你别怪我,我当时被吓傻了,才会以为你是邪灵,这几天我思来想去,好生后悔,都是我的错,你别怪我好不好?!”
她满是悔意,把额头都磕出了血,杨善把她拉起来,道:“我不怪你,你回去吧。”
张娘子抹着泪,打开提篮,道:“这是我亲手包的包子,还有一碗糖水,你肯定好久都没有吃东西,快吃一点吧!”
杨善确实太饿了,何况张娘子既猜到他是‘仙人’,也不可能再害他,否则大可以让镇民来捉他,便没再提防,先喝了糖水,又拿起一个包子。
……
他如何也想不到,张娘子猜到他是‘仙人’后,又打上了另外的主意。
杨善醒来时,被绑在了张娘子家中。之后的三个月,他困于没有一丝法力,被拘在那张杀猪的宽厚木板上,成为了一个血包。
张娘子曾有个孩子,六岁大,两年前不幸溺水而亡。张娘子不能接受现实,把杨善曾给她的丹药喂给了孩子,那孩子体内充盈着一股生机,四五年内会保持着尸体不腐。张娘子坚持认为孩子还有活过来的希望,始终不肯下葬,到处寻找办法救治她的孩子。
而当张娘子知道杨善是‘仙人’后,她认为只需要一碗血,孩子就会活过来。
第一次放血时,张娘子不忍心看,哭诉着求杨善谅解,张老板抖着手,割开他的手腕,又给他磕了两个头。可连续半月,每日一碗,却丝毫没有效果后,张娘子仿佛变了一个人。
“你不是仙人!你不是!”她总是这样边哭边念。
不过杨善却并不能回应她,他多数时候都在昏睡中。杨善本就晕血,他的症状严重到看见自己的血,也会昏过去。
半月后,张娘子已经能面不改色的熟练放血,她认为是血太少了,改成了早晚两次。
为了吊住杨善的命,他们把一颗百年老参泡了蛇酒,每天都要喂给他,同时,他们坚持觉得,这老参的药力最终会回到血中,不会浪费。
可不出两月,杨善便奄奄一息,形瘦脱骨。张老板偶然听得消息,和一个采药人去深山挖老参,不想人参带回来了,人也伤重,命在旦夕。
张娘子又哭又笑,她的话变了:“你是邪灵,你就是邪灵,没有你我们一家也不会变成这样……”
不过她内心一定还认为杨善是仙人,仙人虽救不活死人,但一定可以救活人。她放血救丈夫,丈夫的伤口依旧溃烂下去。过了三天,她看到杨善头顶的双角,忽然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这想法在她脑子里盘桓不去,好像嗅到鲜血的野兽,时不时循着味道窜过来。
终于,第四天晚上,她下定决心,拿起了丈夫的快刀,狠狠砍在了杨善角上。
她砍了一个晚上,总算把两只角全部砍了下来。
她将两只角,和丈夫带回来的人参一起炖了,喂给丈夫喝下。可惜那角实在坚硬无比,她烈火炖了几个时辰,仍是没有软化的迹象。于是她守着那炉子,不再开门做生意,每天只熬煮那两只角。又过半月,她终于把角煮烂了,喂给丈夫吃下。
而失去了双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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