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这一回真像见了鬼,出门,开出去好长一段距离,躲在车里颤着手把烟拿出来往嘴里猛吸。

像做了亏心事一样。

到底是什么亏心事呢,是背着高望津和李善文去撬他们的人吗?

不是,绝对不是。

虽然白杨打心眼儿里也觉得这么做不那么厚道,可她做的是生意,又不是慈善。厚道不厚道八百年前就被抛诸脑后,她要是跟别人讲厚道,一早也就被淹死在海里了。白杨承认,包括她自己,这圈子里的人大都是在法律底线之上,唯利是图,为所欲为。

那是在心虚什么呢?

白杨撕开皮,扒开肉,抽掉骨头,一遍遍地看。心脏不知疲倦地狂跳着,因某人的来到而兴奋高昂,这才是她真正的不安,是她想要彻底隐瞒的。

被蒙在鼓里的人,只有她自己。

真邪性,陈西原这个人真邪性!她怨恨地在心里骂出口,又发狠地抽了两口烟。

这件事忙活了这么多天,程砚顶着那么大的风险帮她办事,又是查苏幸又是查满汉楼的,都快给她干成刑侦了,一回头,发现正主是陈西原。

全白瞎。

白杨觉得陈西原真是个扫把星。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她还是得乖乖地把玉佛给高先生双手奉上,把这趟关系给吃硬了。

这几年整个澄州来说就没有比她发家还快的,刚开始接手玉石生意之后,一口气拿下了几个铺子,后来玩原石,抢占了不少货源。再到现在,德智体美劳各行各业全面开花,眼红她的人海了去了,出的招一个比一个阴损,要不是这一年来上头有人擎天护着,她估计也要被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那些人嫌她年轻,嫌她是个姑娘家,嫌她是外地人。还有嫌她学历高的。可怎么着,硬是让她混出来了。

这一切的来之不易她都清楚,她容不得任何不定因素的存在,摧毁她建立的高塔。

所以白杨从来都是铆足了劲往上爬,不敢有分毫懈怠,怕自己一旦停止,奔腾的浪就会掀翻她的船。

她把车窗打开散了散烟味,胡乱揉了揉精心打理好的头发,被她折腾两下,变得杂乱不堪。她也没在意,抽完烟继续开车前行。

回到家,溪山就打过来了电话,问她怎么想的。

白杨如实告诉她:“我查了高望津的司机,约到了那尊大佛。”

她声音一紧:“怎么样,送出去了吗?”

“没。”白杨按了按眉心,“他是陈西原。”

电话那边的溪山也没想到:“是他!”

“玉是送不出去了,改明儿还得往高先生那边跑,不过也好在是他,不至于砸我的锅。”白杨说道,讽笑一声:“谁知道他会来澄州,还和李善文那边的人搞上了。”

刚开始那几年,李善文也没把她放眼里,后来见她走的太快,他就暗中使了不少绊子,她输得最惨那一次就是他下的套,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没想着报复,转而在高家下功夫。

李善文和高望津有渊源,白杨上了高太太的牌桌,她又暗地里送了两次生意给他,加上高家横在中间,这才停息了战火,表面上安安分分的,他在上面人模狗样道貌岸然,她在下面不择手段贪墨无尽。

也算井水不犯河水,大面上都过得去。

她晓得这位李总是个什么德行,苏幸嘛,估计就是被他送过去的。

白杨心底没由来的烦躁,陈西原也他妈的不嫌腥。

“你打算怎么办?”溪山开口问,声音透着些寒意:“我以前就跟你说过,陈西原这个人,沾不得。”

不知道定律还是怎么样,溪山看陈西原不顺眼,她和他身边的杨珏时也不怎么对付。

“我没忘。”白杨说道,抬手给自己往杯子里倒了点酒,声音泄了气:“可是他到底没对不起我什么,是我自己要走的。”

溪山叹了口气,也不再劝:“你也不是六年前的小姑娘了白杨,我说再多没什么用,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电话挂断,白杨喝了口杯子里的酒,鲜红的液体滑进嗓子里,有些酸涩,是还没醒好。

她又抽了半支烟,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不再去想他了,抬手给高太太打过去了电话。

“您要的那块玉,我找到了。”

白杨是第二天中午去的高家,高先生那时回家,两个人一起等着那块玉。

盒子打开的那瞬间,高太太脸上立马笑开了,拉着白杨的手说她可真帮了他们大忙了,问她有什么想要的满足她。高先生也左右看了看,点了点头:“就是这块。”

她趁两人高兴,赶忙提了一嘴:“您能用得上我就成,还要什么东西啊。就是溪山的实力在台里,做助理是有点屈才了……”

她点到为止,不再往下多言。

高太太立马意会,给了高先生一个眼神,转而对她说:“这好办,一句话的事。”

高先生点点头,眼神往下沉了两分,不知道是为玉还是其他:“你放心,这事我亲自去办。”

他说罢,就转身走向阳台,拿出手机打电话。

白杨只听见他的前两个字,喊的是二哥。

她知道是陈西原。

从他们在一块时别人就开始喊他二哥了,那会儿他也就二十五六,年纪很轻,她问他为什么叫他二哥,既然他是二哥那大哥是谁。

陈西原那时候笑了笑,说这么叫着叫着,就叫开了。叫他二哥的,也不知道大哥到底是谁。

电话打了一会儿就挂断了,高先生从阳台走出来,目光对向了白杨,对她说:“明晚抽出点时间,走个饭局。”

高太太问:“什么饭局?”

高先生拿食指敲了敲电话:“陈先生的局,他说对我们这儿的玉石比较感兴趣,让我找个行家。”

高太太点了点头,抓住白杨的手,面露喜色:“这个陈先生可不是一般人,有机会,就好好抓住。”

白杨点点头,换平常她都要放鞭炮庆祝了,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的人是陈西原。

一般这种场合是轮不上她的,都是李善文跟着过去,这回是陈西原这么要求,为的是见她。那么高先生从给他打电话那刻起,他估计就把他们的关系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玉佛从她手上拿走没两天,辗转就到了高先生那儿,只能是献上去的。

白杨拿捏不准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思,而且还与他掰不动手腕。

只能顺着点点头。

她在澄州六年,就算是混到头,顶天也就是个商人,还是个被冠上暴发户头衔的商人,陈西原不一样,家底在脚下踩着,让他永远高人一截。

白杨出了高家,嘴里塞进去一根烟。

饭局上总免不了喝酒,她就让江迎开车送她过去。

十月初的季节,澄州的温度还是不上不下的,没见一丝冷意。她穿了件白色绸面修身长裙,腰部做了褶皱,穿高跟鞋往前一走一过,很勾人。

这是个小局,外面传“二哥”喜欢清静,没什么不良嗜好,高先生就只带了白杨一个人过来,另还有两名玉石师傅,在隔壁待命。

陈西原推门进来时,先看了高先生一眼,而后目光才落到旁边坐着的白杨那里。

长发披在肩后,长裙披在身上。

很奇怪,那么昂贵的,满脸的脂粉罗黛堆在脸上,竟然都不如她那一双眼睛明亮。盈盈秋水,淡淡春山呐。

“这位就是那个拍走这块玉的老板?”他问道,点了点手指,示意两人坐下。

白杨也笑得滴水不漏,等高先生介绍完,坐下之后又起身,伸出一只手和人相握:“陈先生您好,我姓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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