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在她的未来规划里,对“长胖”这事还挺能接受。

陈琮觉得新鲜:他的很多女客户谈胖色变,给健身房私教送的钱,不比花在他店里的少。

他继续聊公事:“那后面的2/3呢,怎么付?”

肖芥子意兴阑珊:“再说吧,走一步看一步,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陈琮:“听说这一届‘人石会’改期了,你这几天,是不是就要走?”

可能吧,陈琮含糊地嗯了一声。

肖芥子有点累,低头揉了揉眼睛:“那估计也没什么事会找你了,剩下的,要么就谈个价、一笔清。别人救你,都什么价啊?”

陈琮哭笑不得,他又不是经常被人救,救人这事,还能议出个市场价?

他想了想:“我小时候,有一次栽进河里,被路过的一个叔叔拽上岸,我爷爷赶来的时候,那叔叔已经走了,没留名,也没要价,我挺感激他的,还在作文里写过他。”

作文题目他还记得呢,叫《最难忘的一件事》,他洋洋洒洒写了三大页纸,光抒情的“啊”和感叹号加起来就有几十个,老师评语是“空洞、华而不实,且有凑字数之嫌”,最后给他打了65分。

呵呵,没留名,没要价,这是在点她吗?

肖芥子很实在:“你看我像那么高风亮节的人吗?我就是一个市侩的俗人,也不稀罕进你的小作文,你用打发俗人的价码打发我就行。”

陈琮斟酌了一下,保守地报了个价:“30万?”

自己的命当然不止这个价,但人就是这样,给恩人酬谢金和给绑匪的价钱通常都差得很远——生意场上,察言观色,就地还钱,她要是不满意,他就一档一档地加呗。

肖芥子说:“那倒也不必这么多,钱这个东西,对我的功用有限,够用就行,多了也浪费。”

陈琮很意外:“那你想要什么?”

这话不知怎么的,就惹她来了气。

肖芥子嫌弃地看向陈琮:“想要什么,你也给不了啊,你连‘人石会’都入不了。”

原来如此,陈琮笑了笑:“那不一定,没准有戏呢?前两天福婆还夸我为人忠厚实在,兴许争取一下,入会也不难。”

肖芥子一字一顿:“为

人忠厚实在?”

她脸上那表情,跟颜如玉听到他说要凭“老实又善良”入会时,简直一模一样。还不止,她甚至都懒得奚落他。

她再次看向两人之间的间隙,说:“你再坐过去点。”

陈琮只好欠起身,又往边上挪了挪。

***

租车公司所谓的“最快30分钟内送达”还真不是噱头,又等了约莫一刻来钟,员工就开着一辆二手的大众朗逸进了停车场。

当然,来得这么快,也有可能是因为阿喀察太小了。

陈琮要跟对方核对合同,他让肖芥子先试车,同时解释:“租了便宜的经济型,不是不想租好车,你开车有点猛……”

他还记得她开车冲进草场时,那方向盘打的,不翻车实属意外,所以,奔着会“全赔”给她租的——车子便宜点,他赔起来不那么肉疼。

肖芥子听懂了,说:“挺好,考虑得挺周到。”

顿了顿又补一句:“我尽量不开废,过两天还原样还回去。”

……

一圈忙完,都快夜半了。

这1/3的债算是清了,眼见肖芥子开车要走,陈琮退后两步给她让路,没提防一阵冷风掀过来,鼻子一痒,连打了两个喷嚏。

肖芥子不忙开车,把车窗揿得大些,朝他勾了勾手。

陈琮凑过去。

肖芥子说:“你要是怕感冒,睡觉前冲一袋感冒冲剂,一般就没事了。”

这真是来自狼的关切问候,陈琮看了一眼她上车之后就脱在副驾的厚外套,一时不知道是该感激还是无语。

肖芥子手指在车沿上点了点,顿了会才又开口:“我这人呢,一般也不发善心,所谓‘不入他人因果,不扰他人气数’,不过看你这人还比较实在,给你点建议。”

有意思,陈琮听她说下去。

“你呢,也别想着入什么‘人石会’了,什么忠厚实在,你这段数,都不够人玩的。过两天就回家去吧,踏踏实实做生意,你这人不吝啬,做事也到位,生意应该能做得不错,将来再娶个老婆……还是已经娶了?”

陈琮诚实作答:“还没。”

肖芥子点头,自说自话:“那娶一个,老婆孩子热炕头,你基本上会过得挺幸福的,这样就挺好的

了,别人想过这安稳日子、还过不来呢,对吧?”

她说着说着,突然有点怅然,胳膊肘支在方向盘上,托着脑袋看陈琮,还重复了一遍:“对吧,陈耳东?”

陈琮哈哈一笑,弯下腰,两手撑在车窗两边。

这位肖小姐,也不知道她是人是鬼,还有,他至今都不知道她的真名,不过能感觉得出来,她说这番话时,没机心,也没算计——陈琮直觉,她应该是觉得大家从此一别天涯、很难再有交集了,所以真心赠他两句。

他说:“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人石会’99号人呢,那么多人都能玩得转,就我进去了会被玩得团团转?谁比谁差了?我还真不信。”

肖芥子那难得发出来的善心瞬间就没了,她冷笑了一声:“一般人的不幸就是从‘你别小看我’、‘我还真不信了’开始的。”

陈琮接得很顺溜:“那一般人的大幸和大起也是从‘你别小看我’、‘我还真不信了’开始的。”

肖芥子咬牙,顿了顿笑:“行,良言难劝向死的鬼,你非觉得自己特别行,那也随便你!”

她发动车子,陈琮下意识避开,哪知车子往前窜了几米,又刹住了。

陈琮觉得,她还有话要说,于是主动凑上去。

果然,肖芥子哼了一声,脸微微侧向他:“说都说了,再赠你两句吧。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真的进了‘人石会’,有两个人,你记得尽量躲着点。一个是长头发的年轻男人,戴一副有链的金丝眼镜;还有一个,腿上受了伤,这两天走路会有点跛。”

陈琮“哦”了一声,一脸困惑:“为什么啊?”

特么的不为什么,肖芥子有一种名师遇白痴的感觉,觉得光看到陈琮的脸都会来火,她伸手把他从窗边推开,怒道:“不为什么,去,去,跟他们交朋友去吧。”

陈琮退后两步,眼见她又要发车,及时说了句:“肖小月,没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东西吗?”

肖芥子油门一踩,绝尘而去。

陈琮叹气,看来她这一时半会,是想不起那盆花了。

他原地站了会,转身看向219房间,冷不丁吓了一跳。

房间的窗不知什么时候拉到最大,一套西服高高吊在窗口,不注意看,会以为窗户上吊了个人——这多

半是颜如玉没约到干洗服务,又嫌弃衣服实在味大,所以把衣服挂在窗口吹风。

肖芥子口中“长头发的年轻男人”指的就是颜如玉吧。

事情有点不对劲,这俩之间,是肯定有矛盾的,那个被戳烂的手机就是证明,但肖芥子没必要让他也防着颜如玉,除非她觉得,颜如玉是个危险人物,任谁靠近,都有可能遭殃。

正想着,颜如玉出现在窗边了,这货一边喝水,一边拍扇衣服,拍着拍着,忽然瞥见陈琮,他身子往前凑了凑,似乎是在确认,还举了下水杯、跟他隔空打招呼。

陈琮也微笑着向他挥了挥手。

笑着笑着,心头一突。

他想起之前在羊汤馆、自己向肖芥子打听金媛媛姐弟的时候,她说“我只窥到点边角,就已经觉得很危险,决定绕着走了”,这让她绕开的人,会是颜如玉吗?她今晚被“打劫”,难道是因为“没绕开”?

***

肖芥子又一次车出阿喀察。

这两天,她车进车出,似乎总在这条道上辗转。

可能是因为夜太深了,一路上除了自己的车灯,再没看到别的亮,这种感觉像行驶在一大团茫然的黑中,有点孤独。

这一晚过得太漫长了,从梦中惊醒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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