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邶宫王青盖车就径自往正殿驰去。

进了城门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满脸焦色那小惠王瘫在车中哼哼唧唧的起不了身。

听得魏宫来的黄门侍郎迈着小碎步在一旁亟亟追着着急忙慌地问“关将军啊.关将军大王与王父俱在这.这邶君的大殿该怎么安排啊?”

话问得多余被赶车的关伯昭斥了一通“糊涂!这话还来问!”

是经了今日屠国烧城还问这些多余废话干什么惹恼了王父关伯昭的大刀一抽就能一刀把他劈成两半。

果然关伯昭的刀一出鞘那黄门侍郎的声音顿然就低了下去“规规矩呀”

雨还没有停外头的黄门侍郎的缎履将青石板上的积水踩得噗通作响很快被远远地甩到了后头“这这.是不是不太合”

小惠王的车驾就跟在后头了

车一停谢玄便将她衣袍一拢拦腰抱起大步往正殿走去。

那殿雄浑壮阔一口温泉热气袅袅。

那人抱她进汤泉那原本就不曾穿戴妥当的曳地长袍一下就被他扯了碎了远远地丢到了一旁。

弃了九毓冕冠弃了他的玄金大冕袍也全都远远地丢了出去。

就在这袅袅汤泉里

这日夜里疏星稀雨。

青铜长案锦衾卧榻温水兰汤缠绵辗转不得停歇。

然而当真快活呀。

至天光微亮那人已是一身汗渍身上却不似入夜时那般灼得骇人了。

她自己呢?

她自己瘫在榻上满身疲累仿佛被抽走了全部的力道横卧案上的只有一件七零八碎的衣袍和一具满身痕迹的身子。

然而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她往外望去此刻已是平明微明的天光透过大殿的鎏金花木窗打进了些许的白来高高的朱雀烛台烛花摇影至此时已烧得矮了许多。

能听见殿外换岗的甲士交接战靴在邶宫的青石板上踩出了铿锵的声响。

夜枭偶尔叫起骇得人心头一紧间或又有极轻的沙沙声打窗外经过也许是路过的狸奴也许是什么梁上的硕鼠但那也不必怕。

一旁的人心跳强劲有力听着这样的心跳她什么都不必怕。

殿内寂静阿磐似只小兽一般在他身旁蜷着良久过去了才听见那人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孤给你。”

不轻不重的声音说起来也不疾不徐不知到底是不是

说给她听。

阿磐半睡半醒的,兀自琢磨了好一会儿。

谢玄是要给她吗?

若果真是,又要给她什么呢?

不懂她便问,“大人要给奴什么?”

那人道,“安稳。”

心中霍然一亮,顿时清明起来,人便再也睡不着了。

是了是了,她曾在前往邯郸受降的王青盖车里说,“奴想求片刻安稳。”不是赏赐什么金银财帛,也不是恩赐什么脱籍铁券,

他给的,正是她那时所求的“片刻安稳”呐。

于这兵连祸结的战国乱世,“安稳”二字千金难求啊。

他竟肯给。

她忍不住又往那人怀里凑了凑,真想再好好地与他说说话呀,说说她心里的欢喜,说说他的过去,说一说东壁,总之说什么都好,但求与他推心置腹。

可那人许久再不说话,喘息平稳,已经沉沉睡了。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忍不住去想,若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着,那该多好啊。

可这样的安稳,又能有多久呢?

钟鸣漏尽,那鎏金花木窗外天光渐白,对面屋檐雕刻阳文篆书“大乐”二字的瓦当已泛出明亮的光泽。

雨还兀自下着,在瓦当敲出细细碎碎的声响,又溅起一片高高的水雾来,而那人已经睡熟了。

她也正要睡去,忽而望见黑影殿外一闪,适才那沙沙声又一次出现。阿磐猛地清醒过来,心头咯噔一声,立时想到那是什么。

是黑衣侍者!

是黑衣侍者要拿她去萧延年面前问罪!

才舒缓下来的心神顿然绷成了一根弦,萧延年活着,活着就一定会来!

真不敢想若是果真到了萧延年面前,到底要受哪样责罚。

千机门拿人,可不问白天黑夜,他们就伏在暗处,想拿随时就拿,但看要不要给这被拿的人一条退路。

若给,便避着旁人。

若不给,便光明正大。

好在自入驻邶宫,魏武卒防守森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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