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符号 x 抛锚 x 狩猎

宰伊卡哈努打开通讯器，安排了一队士兵前去清理被毁掉的实验室，又将半兽半人的克里斯交由手下安顿好，便重新回到了那个布满监视器的房间。

早他一步先回到的地下之王宰伊洛此刻已经等在了那里。

“你确定他们没有发现？”

盯着屏幕上的一人一蚁坐上越野皮卡，逐渐开出了监控的视野范围，宰伊洛不禁回过头，看向身后忠心耿耿的手下。

“最完美的谎言往往隐藏在绝大多数的真实之中。”

宰伊卡哈努撩起了额前的碎发，擦了擦因忙碌和紧张产生的一头汗：

“毕竟我们是真心不想与他们为敌，而埃德蒙的【监督之索】也的确能为双方制定誓约。即使他们当时使用了某种能力来判别真假，也只会得出我没有撒谎的结论。”

“但你说过埃德蒙的能力只能监督誓约是否如约进行，以及双方是否有人意图毁约，对毁约的一方既无法阻止，也不能予以惩罚……”

宰伊洛从桌上翻出来了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了面前的手下，自己也点了一根，充满担忧地抽了一口，接着说道：

“也就是说，除了在他们在对我们燃起杀心的那一刻，我们能因埃德蒙纹身的断裂，提早察觉到他们的敌意以外，并不能强制他们守约，也不能让他们付出什么毁约的代价，不是吗？”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宰伊卡哈努摊了摊手，也点燃了手里的烟，却并不没有放进嘴里，而是看着那忽明忽暗的火光，喃喃地说道：

“毕竟啊，能够制定誓约与制约，并向制定者索取昂贵代价的，恐怕也只有‘那个世界’的可怕生物了啊……”

“那个世界么……”

像是提起了什么禁忌的词语，宰伊洛只简短重复了一下关键词，便没有再说下去。

像是想用尼古丁压下自己心头的不安，只见他狠狠地猛抽了几口烟，接着便快速转移了话题：“算了，至少我们现在明确了对方暂时无意与我们作对，也算是掌握了主动权，之后的事情再说吧，毕竟眼下还有各种麻烦事在等着我们解决呢。”

一想到费尽心思修建的地下实验室又需要重新翻修，魔兽融合药剂的研发也因亨德利的死而搁浅，自己还需要去外界再找新的负责人，宰伊洛就觉得无比头疼。

那个该死的魔兽，一定与自己和NGL八字不合！

一边这么愤愤地想着，宰伊洛一边伸手去够桌上的一沓资料，想从之前有过联系的一些生化研究所负责人里，再物色一个新的实验牵头人。

然而就在伸手碰到桌角的资料夹时，他突然注意到自己的手背上多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奇怪符号。

“咦，这是什么东西……”

宰伊洛收回了手，将手背凑近眼前，发现靠近虎口的地方多了一个类似Ω形状的、深褐色的图形，如纹身一般牢牢印在了皮肤上。

“奇怪，什么时候有的？”

宰伊洛扯过一旁的纸巾，发现怎么擦也擦不掉，疑惑地看向对面的手下：“埃德蒙的能力？”

“不应该呀，埃德蒙的能力发动后，只会在他自己的身体上留下印记，并不会蔓延到誓约制定者身上……咦，我手上也有呢！”

看着自己左手掌心凭空出现的小小标志，宰伊卡哈努困惑地挠了挠头：“难道那老头的能力又升级了？”

“去将埃德蒙请过来，务必弄清楚。”

“遵命！”

……

就在宰伊洛等人忙着研究身上出现的神秘符号时，另一边，小麦与梅路艾姆的旅程也在离开基地没两天后遇上了一些麻烦。

“实……实在是对不起！！我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这……真的修不好了吗？”

“毕竟NGL境内明令禁止出现任何工业化生产的东西，像汽车配件这样的东西，在我们这属于一级违禁品，即使是基地也并不是随时都有库存的……”

负责开车的士兵悻悻地关上了汽车前引擎盖，无奈地朝着身后的一人一蚁报告：“我已经呼叫了仓库那边尽快去外面采买相应零部件，不过这大概也需要几天时间才能搞定……”

“啊，那还真是倒霉……”

看着一时半会儿似乎不太可能有支援过来，而整个国家除了马匹和牲畜拉的车之外，也没有别的民用交通工具，小麦和梅路艾姆陷入了沉思。

“……唉，这可怎么办呢……”白发少女苦恼地挠了挠头：“我们要在原地等待修车的人前来吗？”

“啧，如果有尤匹或者普夫的翅膀，这点路根本不是问题。”梅路艾姆再次尝试了一下，仍然没能召唤出曾经因为吞噬了尤匹身体而长出的那对红色翅膀。

看来他损失的能力比想象多，真是让人不爽呢……

“如果以你们普通人类的身体徒步走到边境线，大约要多久？”彻底放弃了靠自己的翅膀飞出去，梅路艾姆只好转头问那个负责开车送他们离开的士兵。

“应该要十天左右吧。”对方望着天估摸了一下：“如果减少休息时间急行军的话，可能还能快点。”

“十天么？”得到答案的梅路艾姆回过头来，目光落在身后的人类女孩身上。

只见女孩已经脱掉了在战斗中弄脏的裙子，换上了一身简洁利落的NGL特色亚麻衬衫和长裤，一头散开的长发也像初见时那样扎成了两束冲天的马尾，看起来十分精神干练。

“小麦，你介意之后的旅程步行吗？”像是想到了对方之前只是连续下了三天棋就差点倒下的光荣事迹，梅路艾姆连忙补充道：“你要是累了我们可以随时停下，或者你坐在我背上，我背着你继续往前走；不过如果你想在原地等待修车的人前来也……”

“啊……走路的话我没问题的！”小麦连忙摆摆手，示意自己体力十分充沛，并且意有所指地暗示道：“梅路艾姆应该也想在森林里’转转’吧？我刚好也对NGL的自然风光很感兴趣呢，请让我陪您一起吧！”

察觉到眼前的魔兽暗暗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后，小麦在心中默默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倒不是她真的突发奇想，想和总帅大人一起锻炼身体。只不过她这几天已经不止一次观察到，面前的魔兽自从吃了那个怨念化成的怪物，又被迫连续啃了几天宰伊卡哈努为他们准备的行军干粮后，脸上的表情是一天比一天糟糕，甚至现在望向开车的士兵的眼神里，也已经开始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了。

哎自己怎么没想到呢！总帅大人以前一定吃惯了山珍海味，这几天却被迫跟她一起啃硬得掉渣的白面饼，实在是太难为他了……不过难得这样都没有听见他抱怨一句，总帅大人真的是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呢！

小麦在心中很快给眼前魔兽少年的面色不佳找到了理由，并习惯性地附上了一番由衷的彩虹屁。之后，她决定主动开口，替对方说出心中所想：

“梅路艾姆大人，我这几天吃干粮也吃腻了，不如我们去森林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唔比如去摘点树莓，或者去小溪里捉条鱼？……别看我之前眼睛看不见，但是我的烤鱼技艺可是村里一绝！……呃，虽然我知道我的烤鱼肯定无法与总帅大人曾经享用的山珍海味相提并论就是啦……“

小麦说到这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办法，之前家里因为她失明的原因，并没有怎么让她负责厨房的事情，自己目前会的菜肴也就只有烤鱼了；而总帅大人日理万机，应该是不会亲自下厨的吧……

“烤鱼？是人类那种在鱼活着的时候，把它们开膛剖腹挖空内脏，只留躯干和骨架，然后把尸体用锐器贯穿放在火上慢慢烧焦的进食方式？”

梅路艾姆努力回忆了一下之前打发时间时看过的人类影像资料：“的确没有试过，彼多他们为了进食效率从来没有让厨师长做这样麻烦的工序。不过如果小麦现在想试试的话，我可以陪你。”

“……”听着总帅大人这十分生动和特殊的形容，小麦的直觉突然告诉她，自己最好不要去了解以前的厨师长都为总帅大人准备了什么美味佳肴比较好。

……

最终，两人还是告别了守着车等待救援的NGL士兵，沿着对方指给他们的方向往边境站走去。

对于之前大部分出行都是用尾巴挂着尤匹飞来飞去的梅路艾姆来说，用自己的脚一步一步在陆地上走算是一种相当新鲜的体验了。

脚下的土壤异常松软，踩上去的每一步都会因身体下陷发出声响。

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森林，各种鸟兽的声音混着斑驳的阳光从层层叠叠的树枝间透露出来，既传递了信息给同伴，却又谨慎地不让捕猎者看到一丝踪迹。

——脆弱却盎然，是和昏暗的蚁巢，或者富贵的王宫截然不同的、充满了生命力的景色呢。

就像某人带来的感觉一样。

下意识暼了一眼前方微微领先自己几步的少女，只见对方正手握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树枝，一边劈开面前挡路的藤蔓或者灌木，一边沿着士兵指给他们的小道大步向前，那两根冲天的马尾也随着对方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自然地在空中摆动着。

眼睛看得见后，小麦似乎更加活力四射了呢……

“咦？梅路艾姆你听到了吗，前面好像有水声……”

前面的白发的女孩突然停了下来，仔细辨别了一下，指着某个方向说了一句“在那边！”之后，不等梅路艾姆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便一个箭步就往前窜了过去。

梅路艾姆还没来得及跟上，便看见少女站在不远处，兴奋地回过头，对着自己拼命招手：“这里！这里！是一条河！”

他循声朝着不远处望去，果然看见了一条几米宽的河流，奔腾的溪水裹着洁白的浪花，劈开了茂密的森林，朝着下游的方向欢快流淌而去。

而在浪花之中，几尾灵活的阴影不时闪过，像是青灰色的闪电。

“哇！真的有好多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