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灯花璀璨,流星般点缀着永州的街头小巷,连带着驱散了些许前段时日的阴霾,百姓们带着妻女漫布在其间,一时热闹非凡。

时烟萝提着盏灯花走在街道上,看着来往络绎不绝的行人,她不自觉唇边也浮现几抹笑意来,可随后那笑意又慢慢淡下去。

自苗人入侵已过去半月有余,今日好不容易赶上热闹,却发现尽管街头巷尾人头攒动,货郎的叫卖声不断,喧闹连接成热火朝天的氛围,可每个人的眉眼间都有挥之不去的阴云。

许多人在杂七杂八讨论着。

“不愧是陈总兵,我和娘子本以为今年的灯花节会取消,没想到还是照常了。”

“可不是,陈总兵行事一向雷厉风行,那日永州出了乱子,宁乐侯又旧疾复发,若非他镇定指挥,恐怕永州还会乱上许久,后来又和宁乐侯一起巡视,宁乐侯千金也在街头施粥,帮着赈济,这才有了如今的太平。”

时烟萝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愣了愣,继而反应过来。

几日前她得知有许多百姓屋子被烧了,官兵正帮忙整修,为了出一份力,她便和阿娘还有一些时府的其他人,前往永州各巷口布粥,为此还遇上了隐姓埋名的苗人少年。

时烟萝和他聊了许多,心里头的疑云也终于被驱散。

“听说陈总兵要和时府结亲了?”

“这可是大好事啊,陈总兵年少英才,时府又出了宁乐侯这样的武将,前阵子陛下下旨,大赞永州退兵及时,特嘉许宁乐侯一家可晚些归京,只不是究竟是时府哪位小姐嫁去陈家了……”

“指不定是那位郡主?”

时烟萝默不作声听着,因为是娃娃亲,到现在永州还没有透露究竟是谁,只知道时陈两家要结为亲家,全都为此高兴。

她自己倒没有多余的念头,只是听别人议论时,稍微有点置身事外的感觉。

忽然,最远处的街道口走过去个人影,一身绛紫宽袖,衣角处绣着靛蓝的刺绣,腰间仿佛挂满了银饰——既熟悉又陌生的打扮。

可事实却是穿着中原男子的衣衫,如同深紫的蝴蝶般,衣袍被风吹得翻飞舞动,隐隐盖住那张侧脸。

只露出一点点端倪,如玉般下颌,和含笑上扬的朱唇。

时烟萝心头一跳,差点就要喊出声来!

难道江火从阁楼里出来了?

不可能吧?

时烟萝难以置信,刚准备往那个方向走去,却看见母亲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便停住了步伐,再一抬眸,那人便消失在街头,宛若一场庄生蝶梦,如梦亦如幻。

时夫人走到她身边:“小娥,你瞧什么呢?”

时烟萝回过神来,摇摇头,心里打消了那个念头,江火在永州人生地不熟,又是个苗人,出阁楼约莫会告诉她的。

“没瞧什么,阿娘,我看你最近脸色不太好,是逛累了吗?”时烟萝低声问道。

今日随着时家老老小小来到这花灯节,阿爹和陈兴巡街去了,阿娘则和自己呆在祖父这堆人里,走走停停,一时也花了不少时辰。

这些日子阿娘总是如此,以往凌厉的眉眼沉默不少,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几息欲言,几息又止。

时烟萝想了又想,心里头冒出个念头来,压低嗓音,试探道:“阿娘,你可知时府地下那个酒窖似有玄机?”

她这些日子思来想去,觉得那酒窖的暗室很可能是阿娘所为,因为据她所知,时府上下唯有阿娘出自苗疆。

时夫人眉心猛的一跳,脸色略微苍白:“小娥,你是不是……”

时烟萝睁大了眼睛,认认真真看着母亲,作出耐心的模样,可没想到时夫人的话吞吞吐吐,却被个远处过来的动静打断了。

只见前方喧哗的人群里,忽然错开一条甬道,许多护军走在前方,眉目刚烈而严肃,吓得四周的百姓噤若寒蝉,全都走到旁边去,不少人挤在摊贩的缝隙间,目光闪烁着。

他们神情又畏惧又无奈,让时烟萝惊诧了少许,毕竟在永州少有如此张扬跋扈的人家。

待护卫们开道完,才飘来个清亮的女声。

“我就说看着眼熟,原来是时伯伯的家眷,真是巧了。”说着,那人才从护军里走出来。

时烟萝抬眸,看见一身量娇小的少女,年岁比之她约莫要小上几岁,一身鹅黄色菊纹春锦,裙袂间露出赭色的莲花鞋,打扮得精致又华丽。

她面孔生得并不起眼,却隐隐带着几分熟悉感,让时烟萝隐隐猜到来人,约莫是陈兴的胞妹陈雪。

据说这位性子与陈兴南辕北辙,陈兴为人谦和沉默,凡事做的多,说的少,在永州百姓的眼里是个踏实严谨的好官。

而陈雪却自小被宠坏了,不仅凡事穷奢极欲,且行事任性恣意,凡出府必定前呼后拥,永州的百姓都怕她。

时烟萝本是沉默地呆在母亲身边,那陈雪却在和祖父他们打完招呼后,一眼穿透人群,目光定定落在她的身上,可又弯了弯唇角,主动凑了上来。

她顿时警铃大作。

“这位便是宁乐郡主了?我兄长你见过的!”陈雪笑嘻嘻道,刻意软了态度,乖巧地又问候了声时夫人。

时夫人心里头压着石头,她方才也看见了那抹紫色的身影,此刻全然心不在焉。

陈雪眉心皱了皱,但又一想自己的目的本不在此,便堆起笑脸去寻时烟萝。

“姐姐,这永州的花灯节最好玩的地方可不在此处,我带你去瞧瞧吧!”她说着,忽然伸手拉住时烟萝,生拉硬拽想要把她往别处走。

时烟萝不明所以被她牵着,本想要挣脱,却奈何敌不过陈雪的力气。

她此刻满脑子都是疑问。

今日她们乃是第一回见,这陈雪据说不是热心肠的人,她这样到底想做什么?

本想拒绝的,可又想大庭广众之下,时府和陈府又有这样好的关系,她约莫干不出出格的事情来,也许纯粹是听了兄长和父亲的话,想来探探自己的脾气?

时烟萝只能这么揣测,又耐不住这样的热情,加之祖父等人都含笑催促着,阿娘又在走神,便只好懵懵懂懂被陈雪拉走了。

人堆里,时丽等候了一会儿,才对母亲说了个理由,悄悄离去。

她东张西望一会儿,照着和陈雪说定的路线,提裙悄无声息地寻了过去。

……

远处的街道上,人群依旧是熙熙攘攘。

但与那头不同,许多少女的脸颊红透,目光闪烁着,全都不由自主地流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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