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侯府外的一辆马车停了整整一日。

马车外坐着的车夫戴了顶斗笠,斗笠拉下来恰好盖住他一双灿然的眼睛,等了一天,他早已没有耐心地睡去,而马车内的人,掀起了车帘,借着车帘外的斜阳,将一沓密信拿起,一封一封细读着。

“八月初三,陛下于朝堂上斥责了一名摄政王举荐的小官。”

“八月初七,陛下于元妃宫中烂醉,宠幸了一名宫人。”

“八月初十,元公入宫觐见陛下,屏退宫人,相谈甚欢,近两个时辰。”

“八月十三,陛下随元妃回府省亲。”

翻到此处时,元翕方才停了下来,将信展开来细看:因不满陛下宠幸宫人,元妃欲归家,陛下为息元妃之怨,亲自相伴,随元妃回府省亲。午时一刻出宫门,亥时一刻方归。

“蠢货。”元翕不禁脱口而出,将这封信随手丢在身侧,闭眼揉了揉额际。

虽然是极轻的一句话,马车外的人却陡然惊醒,他的斗笠滑落下来,露出一双若星辰般璀璨的眸子,他收起斗笠,忙探身望向马车内,“怎么了?”

元翕深邃的眸子蓦然睁开,“元攸那个蠢货,被小皇帝利用了也不知道。”

阿璨稚嫩的五官突然生起了然的笑意,他慢悠悠说道:“我的尚书令大人,你冷漠决绝,运筹帷幄,自不会明白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

“这么多年,即使是温嘉这样诗书双绝的贵女,也入不了你的眼。我说,你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元翕一双墨染的眸子凝视着洋洋得意的阿璨,而后他倏地拿起鎏金骨扇,轻挑起阿璨的下巴,“我若有隐疾,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

阿璨抖落一地鸡皮疙瘩,迅速将下巴从骨扇上撤去,反手将骨扇拿起收好,指着帘外道:“他们出来了。”

萧旭走在前面,冯霖紧随其后,拱手送别萧旭后,抬眼间又望见了午时看到的那辆马车。

马车内坐着的人,蹙金玄衣长袍,金冠束发,斜阳余晖之下,身上溢出金光,通身的富贵,一双眸子偏偏深邃幽远,凌厉老成。

这副五官,每一官都像极了记忆里此生都不会再见的那个人。只是拼凑在一起时,融合成的气质阴鸷诡谲,并不复少年意气风发、潇洒肆意的模样。

他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走上前去,揖礼问候道:“在下眼拙,不知尊驾从何而来?”

冯霖一身官服,凛然正气,元翕久久注视着眼前高风亮节之人,暗暗将那把奢华至极的鎏金骨扇收起,沉声答道:“东梁元翕。”

冯霖颔首,此生他从未去过东梁,而记忆里的那个人,业已化作一抔黄土,兴许,他的残骸曾随流年冲刷,抵达过那里。

终究不是他,东梁元翕,元公独子,相府长大,阴暗诡谲,城府极深,极难相处,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与他联系在一处。

“原来是东梁尚书令大人。”

冯霖伤怀,再拜就要告退,元翕却又唤住了他。

“冯大人,本官心中有一疑问,困扰许久,听闻大人学识渊博,烦请大人不吝赐教。”

冯霖正色,“大人客气了,能为大人解惑,是在下的荣幸。”

元翕便问:“在朝为官,祸起家人,忠孝两难全时,大人该作何取舍?”

冯霖不作考量,径自答道:“不徇私情,舍生取义,以身报恩。”

元翕又问:“大人舍弃高门,寒窗苦读走到今日,就是为了海晏河清,还世间以公正,以身殉恩,岂不可惜?”

“那就再补充一点,待在下将想做的事情做完,会以身报恩。”

他执拗而坚毅,隔着卷起的车帘,向车内的元翕重重行了一礼,而后告退,不再回头。

望着冯霖离开的背影,元翕眼底眸色更深,萦起一团散不尽的水汽。

阿璨亦是望着离开的冯霖,摇头道:“这个廷尉,真是轴……”

说话间,他却回身看见元翕眼底释出他从未见识过的柔和,未出口的话被咽了回去。

他转而问道:“你认识?”

元翕放下车帘,收敛神色,淡淡开口:“回去吧。”

“你在这里等了一日,就为了与这人说上几句话?”阿璨不解,不禁天马行空,论证起自己先前荒诞的揣测来。

萧钰以送萧昭回屋之名,随萧昭一起来到萧昭的院子,待青棠进来后,早在门口候着的青简将院门轻轻带上,装作无事发生地守在门口。

青棠正将院子里晒干的木槿花拾起,却听身后萧昭问:“青棠,我送你的坠子呢?”

青棠拾花的动作一滞,将置花的竹筐紧紧捏在手中,起身回道:“早几日丢了,没敢告诉公主。”

萧昭追问道:“在哪儿丢的?”

“哪一日丢的?”

“去找了没有?”

青棠手中竹筐倏地落地,萧昭的反常追问,显然已经寻找到蛛丝马迹,她慌忙蹲下身子,去捡被抖落了满地的木槿花,捡着捡着,她再难自持,扑通一声跪下,眼底,有两行清泪无声落下。

萧昭亦是蹲下身子,只是她并未扶起跪在地上的青棠,她柔声询问道:“桃夭的失踪,是否与你有关?”

青棠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她眼含愧疚地望向萧昭,“公主可还记得,奴婢曾同你说过,奴婢原本,是陆娘娘宫里的人?”

萧昭颔首,“那时候你还小,后来,不是到未央宫做事去了吗?”

“人的出生,是选择不了的。”

青棠抬眼,望着矜贵无双的萧钰问:“正因奴婢的出生,侯爷才将奴婢带出了宫,对吗?”

萧钰目色沉沉,眼底怜悯不复,“我将你带出宫,也是受人所托。他希望你忘记前尘往事,做个平凡人,是而我将你放在阿昭身边,是想等有朝一日,你能以公主身边掌事宫女的身份,择个好的出路。”

“怎么可能忘记?”青棠难得失态,歇斯底里过后,她复又抬眼,眼眶泛红,“陆家上下三十余口人,一夕间尽覆。倘若不是彼时我在宫中,婢子替我赴死,那我又该如何?我的父母,也曾举案齐眉,而我也曾,享受过天伦。侯爷让我,怎么忘记?”

那时的陆家盛极一时,大将军陆风麾下有着仅次于南帝影子卫的一队强兵,所到之处,皆让人闻风丧胆。陆风发家于摄政王军中,彼时摄政王与少年南帝,正斗得水深火热。

这支强兵,同样也让南帝忌惮。

为探帝心,摄政王从陆氏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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