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兔兔
陆清和与阿凤唱了一出好戏,演得黄三对陆清和是十二分的信任感激。两人如遇知己般,谈笑风生步入了一间酒坊。
谢辛辛掸了掸衣上的灰,自言自语道,“陆清和查案子一贯较真,查这矿山的案子也可称积极,倒好像无须我再敲什么边鼓。郭知州莫非是多虑了?”
这倒也好,等于白捡得到卷宗的机会,还借此事跟北瑛王府的人搭上了线。
怎么有这样妙的巧合?
她觉得幸运,又因幸运一词早远离她的生活太久,而感到莫名的不安。
阿凤刚扶着她下房檐,自己将木棍系在身后背好,才翻身落地,道:“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回家吧。应是没我们两个的事了。”谢辛辛搪塞几句,翻出钱袋数点着剩下的银钱。
忽然右肩被经过的路人粗鲁一撞,她哎唷一声,没管是谁。才要把银两放进佩绺中,一摸腰间,钱袋竟不翼而飞了。
她登时明白过来,对阿凤道:“是贼!”
阿凤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边跑边道,“我去追他,你就在此处等我!”
“哎?!等……”
阿凤的背影一眨眼便消失在街角。
谢辛辛手捧银两,懵然道:
“但是钱还在我手上啊……”
……
应付了半日黄三,陆清和回到小院中已是傍晚。宅院布置简单,一面进门,三面房屋。正对着大门的正屋用来会客,两边厢房可以住人。
他们才来一日,这儿还显不出什么人气。推门时,他还能听到蛐蛐儿微弱的鸣叫,待往里一走,便连这点虫鸣都没了。四下一时安静的出奇。
天色尚有余光,各处还未点灯。陆清和身上疲惫,只想休息片刻。在院中站了一会儿,听不出谢辛辛住进了东厢房还是西厢房,索性出声道:“阿凤!”
“哎!公子回来了,我去煮茶!”阿凤的声音却是从主屋飘来,欢喜雀跃。
主屋的门开了,却是一团粉米嫣红的亮色轻巧地跑了出来,像朵乘风逐流的花儿。
谢辛辛飞快地奔过来,将一枝带着香味的东西插进他的发髻里,笑着道:“金桂吐芳,吉祥如意!”
陆清和抬手将这东西一摘——是一梗黄桂花枝。
谢辛辛道:“小时候我娘就这样,中秋前,把桂花给我爹插个满头,还说这是吉祥的好兆头。”
陆清和心中一动,微微笑道:“哪里得来的?”
谢辛辛不说话了,屋里的茶具却碰出声响。
他探询地望着谢辛辛的眼睛,她眨着睫毛,一会儿才摸了摸头发道:“回来时路过一户人家的桂树长得特别好,我让阿凤帮我摘的……”
陆清和失笑道,“趁别人不注意‘摘’的?”
谢辛辛:“咳……是吧。”
陆清和把玩着桂枝,浅笑道:“阿凤跟了我多少年,才在你身边待一天就被教坏了。”
“这话怎么说的!”谢辛辛不服,“你支使他去套人麻袋、乱打一通,就不是教坏了?”
屋内的阿凤摸了摸鼻子,不甚自在。
他自幼被卖进北瑛王府,对父母全无印象,此刻居然有种爹娘在为自己吵架的感觉。
陆清和无意与她争,只道:“你们两人在里面做什么呢?”说着走进房内,却见地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五色绢纸,纸上挂着两把小剪子。
阿凤忙把碎纸踢到一块儿,递上热茶道:“谢小掌柜说教我做兔儿灯。”
明日便是中秋,往日八月十五,谢辛辛俱在玉春楼里接宴摆席,忙得脚不沾地,几近天亮时才将将能歇下,回到房里,窗上往往挂着一个刘宛亲手做的兔儿花灯。
如今她身在邺州,也不知玉春楼在茗琅和李管事的手里是如何景况,刘宛又过得如何,有没有想她想得掉眼泪珠儿。
心中嗟叹着,干等陆清和回来也是无聊,谢辛辛便主动提出和阿凤一起剪几个花灯形状,到明日点上蜡烛挂在院子里,也有一些过节气氛。
陆清和看了眼这剪下来的形状,轻嗯了一声,道:“你们继续,不必管我。”便坐下一口气喝了半盏茶。
他不在场,他们二人玩得倒开心。
说是兔儿灯,剪得像个癞蛤蟆似的。
谢辛辛当然愿意不管他,自己拿起那剪了一半的花样坐在他相邻的椅子上,提道:“那黄三说什么了?矿洞的事,他那双‘金刚眼睛’看出什么来?”
陆清和吹开几片茶叶,转着茶杯悠悠道:
“在那之前你先告诉我,你是站在莲州郭知州这一边,还是站在宣王府宣王世子这一边?”
谢辛辛剪纸的手一歪,心中轰然一声,惊愕地看向他。
陆清和冷眼看着她的反应,却是微勾起唇。
他等她这个表情很久了。谁叫她平日里胆大包天,总拿他取乐呢?
谢辛辛定了定神,勉强笑道,“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先不说我已拿玉春楼与宣王府的往来账本和你做交易,郭知州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他问这话有佯诈她的可能。在未能确定陆清和对她的心意前,她绝不会主动袒露。
“嗯,我随口说的。”陆清和饮了一口茶。
谢辛辛惊疑不定,不知如何接话,却不知陆清和心中已凉了一截。
矿山案如今嫌疑最大的人是郭知州的私生子王负。此人矿山坍塌当日失踪,坍塌后却被发现昏睡在现场,现已被邺州当直司收监,郭知州必定会有所动作。
他早知此事,经过莲州前,放消息称初七抵达莲州,却故意比这个时间早了几日观察知州府的动静,恰恰撞见了谢辛辛走进莲州府衙的那一景。
此后他在玉春楼和谢辛辛几番交锋,早料到郭知州是走投无路,竟找了这样一个丫头来使美人计。但几日下来,谢辛辛对他真真假假,他胸中却是一团乱麻。
自我拉扯了几日,终于下决心与她开诚布公,她却仍有所保留。
若是她真心待他,有什么不愿承认的?可见她自始至终只是拿他当一桩认领下来的差事。
陆清和道:“既答不上来,那这案子就与你无关了,不必再问。”
既如此,他也当心如坚冰,专心替父王调查案件与宣王府,除了他们之间的交易之外,不在她身上用多余的心思。
空气静默了一瞬,又响起剪子咔嚓咔嚓剪着绢布的声音。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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