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凤面上泛起红潮,瞪眼道:“谢掌柜,我还是个孩子。”

“想什么呢?”谢辛辛弹了他的脑门,“就去门口寻几个人打听些线索,我一个女子带着小孩儿,进青楼像什么话?”

阿凤低头嘟囔:“我也不是小孩儿。我是个……是个少年郎……”

谢辛辛失笑。

不是才说自己还是个孩子?

何况为了几样好吃的就把你家公子卖了,你不是小孩谁是?

这白日青天,城中各处都一派正气祥和。唯有花萼楼附近行人皆神色紧张,有人佯装目不斜视匆匆经过,到花萼楼大门前,状若不经意地瞥上一眼,见得其中罗帐翩翩、烛火昏昏,身影朦朦,媚声阵阵。就体味这么一瞬,脸上也露出餍足之情。

孟安还欲再劝,可眼前这陆二公子任由徐知监对他勾肩搭背的,一路勾搭到花萼楼的门前,愣是不说一句拒绝。

这烟花之地也分九格三等,而花萼楼是其中最最末流那一支,价格低廉不说,里头不是卖娇弄色的荤倌儿,就是被正妻发卖的流莺。这类女子连挑选自己客人的权利也没有,连他所监管铁场里有点闲钱的工头也爱进花萼楼放纵一二。

可他把花萼楼这情况一说,陆清和听到铁场工头处,竟像是被勾起兴趣一般。

孟安满腹疑惑。哪怕陆二公子真是花场中人,可他这一派富贵尊荣,怎么看得上这类地方?

如织人潮中,孟安一脸忐忑在后,徐知监搭着陆清和的半臂在前。

在前的这二人一个烂醉如泥,像一坨半挂的狗屎;一个迎光玉立,好像下凡途中不留神踩到狗屎的仙人。

徐知监醉眼朦胧,恍惚看见一位削肩蜂腰的女子驻足在花萼楼前,满心以为是哪个出来揽客的小娘子,拖长了音调:“哟——我看看是哪个美人儿这样猴急呜哇哇哇唔唔唔唔唔!”

谢辛辛茫然转头:“我?”

陆清和一顿,径直将帕子塞进了徐知监嘴里,冷冷道:“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然此人舌头可以不要了。”

孟安知陆二公子是对自己说话,低头深作一揖道:“实在让公子见笑了。”

见陆二公子不理,他顺着陆清和的目光向那女人看去。此女朱裙黄衫,薄施粉黛,虽衣饰从简,却周身鸣玉金钗,自成气派,绝不是花萼楼人。

“你怎么在这里?”

二人同时发问。

就着谢辛辛这副“我了然”的表情,陆清和品出了谢辛辛话中的揶揄,胸中莫名淤堵。

谢辛辛上下看他,眼中痛惜,“陆清和,我先前说你好色薄幸四处留情,可说错了?”

陆清和抚了抚眉心,无奈道:“并非你想的那样。”

孟安虽不大通官场人情,但探花之资,到底也是个聪明的,见状已料想谢辛辛与陆清和应有一段情缘。正欲悄悄告退顺势带走徐知监,却听谢辛辛笑道:

“来都来了,陆清和,你我一起进去玩啊!”

孟安惊了个趔趄。

云京人玩的确实花!

……

红纱撩人,粉香熏人,白衫玉冠的美公子落座花萼楼中,不惟面不改色,甚或身边带来一个女人,惹得几名伎子回顾频频。

至于阿凤么,年纪太小,被陆清和下令在门外等候。

鸨母是个见过世面的,一张老脸堆满讪笑,安抚他俩道:“不妨碍的,奴家做这行这么久了,什么客人都见过,女客自然也有。像这位小姐这样标致、有礼的女客,姊妹都乐意接待的。”

陆清和謦咳两声,自斟一盏茶。

茶叶飘着浮沫,乃是最劣等的粗茶。

相形之下,谢辛辛却大方自然的很,笑道:“我只是陪我家相公来的。”

陆清和猛呛了一口。

鸨母便有些不知所措,道:“这,那大爷今日想怎么玩法?”

“不必了。”陆清和压着怒意,摆手道,“上一盅酒来,且退下吧,若有需要再传你。”

鸨母听了这话,才知是两口子之间的情趣,没意思地走了。

谢辛辛扁嘴道:“别呀相公,我这回都答应你了,你不是早就想来了嘛。”

闻言,周围客人都窃窃私语起来,好事的对陆清和指指点点:“看着人模狗样,心还挺野!”

陆清和一字一顿道:“谢、辛、辛。”

谢辛辛笑眯眯道:“嗯,陆清和。”

温温软软的三个音节,忽然让陆清和没了脾气。

他将粗茶一饮而尽。杯子重重落在桌上,伴着陆清和深深的一叹气。

谢辛辛一慌,以为是玩太过了,替他斟茶道:“别生气,别生气。正事重要。你不是也想来探些消息嘛!咱们俩坐在青楼,你也不叫人作陪,没的叫人生疑。我把你说成个变态,还不是为了让你融入……”

陆清和道:“你这样说,会显得我更可疑。”

另一种意义上的可疑。

谢辛辛点点头,脸上写着“那又如何”。

陆清和又道:“所以我本让你跟阿凤在外面等。”

谢辛辛道:“我不放心你。”

陆清和道:“你有何不放心……”

话音顿住。

他敛了眉目,有了一个猜想,一种奇怪的愉悦升上心头。

还能不放心什么,她把自己当未来的夫君,哪有小娘子会放心夫君进青楼的?

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浮上嘴角,却听谢辛辛道:

“当时你和茗琅在一个房间里的时候就不老实。”

他面色一沉,压着怒意:“我当时就没……”

话音被一男子喧哗的高声打断了。几张桌子之外,一五大三粗的壮汉提着一壶酒,红光满面,揽着女伎大声吹嘘着什么,就听那女子道:“果真么?”

男子道:“爷什么时候骗过你?那矿洞绝不可能好端端坍塌的,我都瞧见了!”

二人齐齐竖起耳朵,向那醉汉看去。

只可惜那两人再也没提到什么矿洞的事,只是女子不断地问“果真么?”“爷真厉害!”“奴家都不懂这些呢!”。

那男子便不断地答“真的!”“可不是!”“你无须懂,因为你的爷来了!”

谢辛辛无语,眼神向那示意道,“去问问吗?”

陆清和思忖道:“醉成这个样子,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也是。那怎么办?”

陆清和沉思少顷,将谢辛辛拉到自己身边。

他的动作很轻,隔着衣袖,在她肌肤上惹出一丝温柔的痒意。

陆清和浑然不觉,附在谢辛辛耳边,低声道:“如此,你跟鸨母说……你去找阿凤……”

她被他的呼吸烫得一缩脖子,忙不迭一点头。

走出花萼楼前,她摸了火热的耳垂,喃喃道:“原来对着耳朵说话这样难受,陆清和之前怎么忍的我呢。”

那位自吹自擂的醉汉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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