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璋眼见劝不住,进了县,只得带着言今去了裴家私塾。
他的三姑秦玉兰,当年出嫁时,老爷子官身还在,所以嫁得不错。
过世的秦家老夫人也姓裴,在世时把这个三女儿,许配给娘家的侄子裴鸿远。
裴家是县里大户,世代经商,在帝都还有一支族亲专门给皇室贡布料。
所以裴家有自己的私塾,专供族中弟子温书习课,秦子平也在这里念书。
到了私塾,与看门的小厮说明身份。
秦裴两家,也算两代联姻。
小厮躬身见礼,称呼了秦璋一声表少爷,赶紧把人往里引。
私塾里,一众念书的少儿郎们,刚吃过晌午的饭。
老夫子在午睡,他们自己温习上午学的书。
言今与秦璋没进去,只站在门外头瞧着。
不用秦璋指人,言今就一眼瞧出来,屋里坐在靠后排,穿着一件墨蓝色袄子的少年郎君,应该就是秦景平。
实在是这孩子的眉眼,像照着秦璋的模样刻出来的一样,这爷俩长得太像了。
不过秦子平,长得很白净,配上一双桃花眼,年纪还小,竟也带着几分倜傥俊容。
等来日长大了,一定比秦璋好看。
都是一群十岁左右的小郎君,没夫子管着,玩闹的玩闹,说话的说话,哪里真能坐得住去温书。
也不知小郎君里,哪个先开的话茬聊到了寒衣节。
过了寒衣便是冬,裴家这些小少爷,都换了新冬衣。
有翻袖子的,说自己衣服的花样如何好。
那个扯着衣襟,给别人显摆,自己衣服上嵌着的玛瑙还有翠珠。
还有的直接把毛绒靴子脱了举在手里,站到凳子上,得意扬扬地说自己被家中长辈,带着出门逛街了,不但吃了玩了,还买了新靴子呢。
那靴子确实好看,翻毛的鹿皮子做鞋面,鞋口还围了圈野兔子毛,又好看又暖和。
秦子平看了会书,又趴在了桌上。
他没掺和这些,把书本往头上一挡,看着是要睡一会儿。
裴家的小郎君们,有注意到他的,马上就围了过去。
“你们快瞧,秦子平还穿着这套衣服呢。”
“他就那两套衣裳,翻来覆去的穿,小埋汰孩穿旧衣,一穿一冬缝补丁。”
夫子叫他们学吟诗作对,三天憋不出来一句。
这种挖苦人的打油诗,倒是张口就来。
惹得裴家子弟,哄然大笑。
秦子平没有动,就像睡着了没听见一样。
结果有手欠的,非得把他盖在头上的书一把丢在了地上。
所有人再次大笑出声,秦子平坐起身:“把书给我捡起来。”
可是裴家的小郎君们,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
“去找你姑奶告状啊,天天赖在我们裴家,你还凶人,难怪你爹娘不要你了,原来是个白眼狼。”
说话的是个小胖子,他是裴家大房的孙子,还是独苗,向来得宠。
秦子平一下冲过去,用头撞向裴家小胖孙,两人一起撞翻在了地上。
有胆子大的,觉得自家兄弟被欺负了,立刻与秦子平扭打在了一起。
胆子小的,则是哭咧咧的去找老夫子。
秦璋站在外面,气得牙都咬紧了:“他/奶奶的。”
骂了一句,秦璋抬腿就要往里进。
他们父子俩关系确实不好,但秦子平被四五个裴家小儿,按在地上揍,秦璋也受不住这个气。
言今一把将他拽住了:“孩子们打闹是一回事,你难道还要对这些小儿郎动手。”
秦璋头一次,冲着言今瞪眼睛:“不是你生的,被打坏了,我看你也不心疼,只会在这说风凉话。”
言今也敛去笑容,正色道:“好,我不劝你,去动手吧,又不是费我的力气。不过你想好了,三姑在裴家可就要丢人了,人家帮你养了几年的孩子,你到了裴家就闹了这一出,你可真懂得知恩图报。”
秦璋刚才,冲着言今一通发火的话喊完,他就后悔了。
此刻再一琢磨,秦璋就知道,言今说得没错。
“媳妇,我……”
言今打断道:“夫子来了。”
看着言今望向屋里,不再瞧他,秦璋讪讪然的应了声,也不说话了。
老夫子被搅扰了午睡,心里不痛快,脸拉得老长。
瞧见扭打在一起的几个弟子,脸色更难看了。
戒尺往桌上一拍:“秦子平,过来!”
裴家的小郎君们,早就起来了,幸灾乐祸的看着。
秦子平走过去,熟练的伸出手。
老夫子都没问,究竟发生了何事,先是三记戒尺打了下去:“可知错否。”
秦子平疼的,每打一下,身子都跟着哆嗦一下。
但他不开口求饶,还用力摇摇头。
那意思,他没错!
老夫子怒喝:“生而为人,当知礼义廉耻,你吃在裴家,住在裴家,又在裴家私塾读书学礼,可你却半分感恩之心都没有,还敢动手去伤你的恩人,何其无耻啊,以后出去切莫说你是老夫的学生,我秋某人没你这样的学生。”
老夫子说完,戒尺又举起来,他就是要打到秦子平,肯开口认下这桩错事。
要不然裴家的儿孙被推倒,裴家责问下来,他岂非要担责任。
可就在此时,屋门外,传来言今清脆的声音:
“既然不认子平是你学生,夫子又有何颜面,以师长身份行戒尺之罚,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也敢坐正堂授业,不但无耻更是无知。”
言今就这么,迈步走进屋堂。
完全没料到,她会出面的秦璋,整个人都懵在堂外头了。
而言今的话,分明句句都在护着他儿子,更是把老夫人羞辱秦子平的话,原封不动的奉还了回去。
秦璋想到,他刚刚冲着言今还发了火,如他这般脸皮厚如城墙的人,竟也觉得脸上烫起来了。
老夫人也很懵,而且他还被气得够呛:“哪里来的无知妇孺,这私塾是读圣贤书的地方,岂容你聒噪,再不出去,我便叫人将你叉出去。”
言今被逗乐了:“我是秦子平的娘,裴家的表亲侄太太,你只管叫裴家人动手,我也想瞧瞧裴家就是这么对待亲客的。”
言今是武将之后,此刻冷了脸色,那气势寻常男子都比不得。
老夫子被呛的,跌坐回椅子上,不停眨巴着眼睛,说不出话来,也没了刚刚的威风。
“你们瞧,秦子平的娘来了。”
“他娘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言今又道:“从今日起,我家子平就不在这里念书了,夫子若无别的指教,我就先带孩子走了。”
说完话,言今就去拉秦子平的手。
秦子平推了下她,立刻躲开了。
别说大家伙,议论纷纷,他怎么又有娘了。
秦子平自己都脑子发懵,这个自称是他娘的女人,到底是谁。
“秦子平,赶紧给老子出来!”秦璋在外面,大喊了一声。
秦子平扭头,瞧见这个亲爹,脸色唰的一下变得冷冰冰的:“我不认识你们,不会跟你们走的。”
言今微微挑了下眉,这爷俩儿的关系,似乎比秦璋说的还要差啊。
秦璋一脸怒容的冲了进来,抬手就要打:“他娘的,送你来县里读书,跟什么老王/八蛋学的,当儿子的敢不认老子,书都读狗肚子里了吧。”
再次被骂的老夫子,气得一张老脸臊得通红。
但秦璋像个阎罗爷似的,老夫子那套之乎者也,也不太敢此刻拿出来说了。
好在言今,拦住了秦璋要落下的巴掌:“叫我和子平说两句。”
秦璋没再动手,但觉得言今是多此一举。
这个儿子他能不了解,平时像个哑巴似的,踢一脚打一下都没动静。
不打疼,光靠说的,根本就没用。
言今半蹲下身,凑到秦子平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一直低着头的秦子平,无论秦璋骂也好,打也罢,头都不抬一下。
结果听完言今的话,秦子平不但立刻看向她,沉默了一会后,还主动扯住了她的袖口。
言今也笑着,把秦子平往屋外带去:
“你的冬衣家里准备了两套,不过我怕不够,这几天再给你买两身。到时我和你爹,陪着你一起去集市上,瞧见喜欢的你就买,为了叫你出人头地,家里才把你送来裴家读书,你太爷爷可是举人,也曾是官身,最盼着你能争气。下次再找夫子啊,还得叫老爷子过过眼,省得那些肚里没几滴墨水,连礼义廉耻都不懂的再把你教坏了。”
言今这番话,可是没压着声音的。
小孩嘛,就是盼着吃和玩。
顿时裴家的小郎君们,也不琢磨,秦子平怎么又有娘的事了。
全都很羡慕,他今天不用读书,还能出去玩。
老夫子那是一顿咳嗽,却敢怒不敢言。
可是言今把秦老爷子抬出来,只是个秀才的老夫子,在人家县令举人面前,他敢表露不满嘛。
再气也得憋在心里,所以才憋得直咳嗽。
……
出了裴家私塾,秦子平立刻松开了言今袖子,独自往前走去。
秦璋一脸震惊:“媳妇,你到底同这倔驴说了什么,我就没见他这么听话过。”
言今笑了:“子平除了长得比你俊,比你稳重外,别的同你倒很像,要面子,性子倔,宁愿硬抗也不服气。”
秦璋:……
这怎么不像他的地方,听着都是好词儿。
像他的地方,没一样是好的。
言今继续说道:“我只同他说,我有法子,叫他在裴家小郎们的面前,再也不用低人一等。还会叫那个是非不分的老夫子,被狠狠下回脸面,他就很配合的愿意同我出来了。”
秦璋压低声:“那是他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否则这个小混账,一定给你难堪,叫你下不来台。”
这方面,屡屡吃瘪的秦璋,简直太有经验了。
“我知道她是谁。”走在前头的秦子平,没回头,蹦出了这么句话。
秦璋:“邪门了,那你今天怎么出息了。”
言今:“因为你弄错了一件事情,配合我是帮他,给我难堪,最难堪的是他自己,子平一看就是聪明孩子,这点他想得比你明白。”
秦璋:……
怎么说着说着,又扯他身上了呢。
秦璋不信邪的问道:“瞧瞧,都快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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