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月色被浓厚的乌云掩盖,苍夷山中隐隐传来几声兽吼,似哀嚎,也似哭泣。
身后卷起一阵凉风,洛无律的衣袖被掀起,她盯着面前的鬼魂,问:“你为了报复,便杀人夺胎?”
鸣筝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波澜。
“杀人夺胎?”她皱眉,继而摇了摇头,“我成鬼后,除去吓死那个侍卫,并未再杀过人。”
洛无律眉毛挑了挑。
鬼魂弥留在凡世,必然是因为有执念,恶念也好,善念也罢,总归有个由头。刚刚听完鸣筝一番追忆,她以为鸣筝是对侮辱她的侍卫恨意未消才化作厉鬼。可如今看来,她想错了,而且错的很彻底。
鸣筝并非带着对侍卫的恨意才留在这凡世,也并非她要找的厉鬼。
因若是如此,早在杀死侍卫之时,她就应该身死魂消。
鸣筝看着洛无律神情,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苦笑一声,道:“我想,我还留着这凡世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我想再看看苏子渊。”
“啊?”姜策玉率先用一个语气词点评,他简直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是,你有病吧!你到底在留念苏子渊什么?”他啧嘴,翻了个白眼,似乎觉得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一秒都让自己浑身不痛快,转移话题问道,“你方才说不是你作恶,可招魂幡除了把你引过来也没引到其他的鬼,你说,还能是谁?”
褚苏也在思考姜策玉的问题,应该说,他比姜策玉更奇怪、更早地在想这个问题。
他修魔道,可以感受到邪气脉络,通俗来说,寻常修士见邪气是邪气,他见邪气却更像一幅图画,画上有邪气的入度出度、形势走向,通过这些,他可以判断邪气来源,知道邪气来自哪只邪祟。
如果不是作恶多端的凶魂,邪气不会如此严丝合缝地飘荡在京都监每个角落,鸣筝说并非她作祟,可缭绕在京都监周遭的邪气和她身上的一模一样。
也不可能是鸣筝撒谎,若是如此,在洛无律割破她脖子时,她魂魄受损,京都监周遭的邪气应会随之减弱。但到如今,他们所处的这院子邪气不仅没有降低,还有增高之势。
不合常理。
奇怪、太奇怪了。
邪气分明同出一源。
不是鸣筝,那能是谁?
褚苏大拇指抵着中指指腹,一下一下来回轻划。
不寻常的事情定有其内在因果,即使京都监祸事并非鸣筝造成,出现这般现象,幕后也定与她有着不在人前却千丝万缕的关联。
褚苏从不怀疑自己的判断,他揉揉眉心,试图从中找到头绪。
思量片刻,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他脑海中电光火石般涌现。
“我在想……”缓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有没有可能,真正的凶魂是鸣筝腹中的孩子?”
此话一出,三人一鬼不约而同转头,皆目露惊愕。
褚苏不能将自己可以感受到邪气脉络这种事情跟他们说,于是道:“我也只是猜测,你们看,传闻中的凶魂只对胎儿作祟,而鸣筝死前被侍卫侮辱,会不会是她那次有了身孕,但她的孩子还未成型她便死去,于是这个孩子生了怨气?”
于常人看来,这个猜测其实漏洞颇多,但洛无律沉吟一会儿,还是道:“不无可能。”
出生之地是最宜滋养魂魄的场所,若真是鬼胎作祟,那他最可能待的地方就是——
“带我们去你自杀的地方。”洛无律道。
“……”鸣筝没有拒绝,垂目道,“那道长们随我来吧。”
*
数年过去,苍夷山早已罕有人迹,目之所见杂草丛生,只剩一片荒芜。
天上没有星子,乌云翻滚在萧索的枯木枝丫上,越往深处,野兽嘶吼声越清晰,鸣筝在前面带路,洛无律紧随其后,用追魂砍去杂草为三个师弟开路。
又往深处行了小半刻,鸣筝终于停下,她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山坡。
“就是那儿。”
一行人循声望去。
那处已被半人高的野草覆盖,一眼望去与山丘的其余地方并无不同。
洛无律皱眉,从斜跨的小布包中拿出探魂仪,托在手掌上。
探魂仪是一个手心大小的罗盘,专门用来对魂魄进行探测,但它探测范围小,测量又不够精准,因此适用场景极少,眼下算是难得能用上的场合。
不过即便如此,修士外出几乎还是都会随身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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