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目刺痛,卫绮怀心焦气燥地等了好一会儿,才尝试着再次睁开双眼,为此,连一时间的头晕目眩都来不及在意。

可睁开眼,她才意识到,那天旋地转的感受并非心理作用。

是地震。

——地震再一次发生了。

并且如上次那般,将她送入了循环之中。

不过这次只回到了半日之前。

……正在她破坏蛛丝之际。

蛇就站在农夫面前,看她坠入罗网也无动于衷。

于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苏醒,睁眼,出手,锁喉。

“!”

“我本来是想救你出来的,”并不慈悲的农夫如是道,“但现在发现你好像也不是很需要这个。”

被扼住三寸的毒蛇剧烈地咳嗽起来,泛着泪光的眼睛湿漉漉的。

瞧他,如此无辜,如此无助,如此可怜,就好像一切阴谋诡计都与他无关。

哪怕再次感受到了这家伙的蛊惑,她也无法完全相信他有那个本事煽动那么多人的情绪。

五指握力不知不觉地加重,蛊惑生出的诡异悸动被恼火彻底覆盖。

卫绮怀逼视着他:“告诉我,你们想做些什么?”

手底的猎物仰起头,喘息中流出几个破碎的字眼儿,似乎是在控诉着她什么。

“我没有在问你。”卫绮怀道,“我问的是他。”

他竭力地从这钳制之中拧头望向卫绮怀,却发现对方转向的是他座下之物。

卫绮怀将目光投向那团曾经将她制服的蛛丝,满意地发现此刻它们开始后退,动作缓慢而谨慎,仿佛有所忌惮。

“鹿韭公子,神木之子怎么着也算是千金之躯,你定然不想看见他折损在我手中吧?”

虽然不确信那个魔族能不能听见这句威胁,但卫绮怀笃定,这妖异的价值毋庸置疑。

果然,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一个漆黑的身影兀自出现在了视野尽头。

那个身影倏忽飘近,如鬼魅一般。

“卫姑娘,又见面了。”

他的口气并不能称得上愉快,甚至可以说,相当不悦。

看来他也保留了上一次循环的记忆。

看来他与谢长空的大计并未成功。

这当然取悦了卫绮怀。

“怎么,公子见到我很不高兴吗?我想也是。”她笑着同他打了个招呼,目光在他身上黑衣一扫,又笑了,“该说不说,还是缃色衬公子。”

“……是吗。”迟疑片刻,鹿韭取下面具,“不过鸦青色,有何不好?”

“瞧这一身乌压压的黑,多显老啊。”卫绮怀道,“对了,公子是魔族吧,今年贵庚了?”

鹿韭脸色霎时一青,“姑娘有话直说便是,何必含沙射影。”

“公子多心了,哪有什么含沙射影。”卫绮怀笑容满面,“我不过是听闻魔族寿数短,劝君惜取少年时而已——哦,对了,以公子的年纪,在魔族还算得上是少年吗?”

鹿韭脸上青了又青白了又白,精彩缤纷,好不热闹。

不过是几句挖苦而已,卫绮怀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破功了。

看来他在谢荻雪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个冒失形象,也不是全然没有参考性。

不过……

她忽然想起来贺群。

同样是进入十方大阵,六百年前的魔族,和六百年后的魔族,各自都是为了什么而来呢?

“卫姑娘。”

调整好了神色,鹿韭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废话少说,姑娘究竟想做什么?”

“这不正是我在问你的吗,公子?我也只是想知道你们的密谋,并且从中全身而退,而已。”卫绮怀哑然失笑,没想到绕了这样一圈,他竟然问的还是这个,“更何况,绑架我的,不是你们吗?”

“姑娘既知我等才是设局者,就不该过多疑问才是,”鹿韭语带威胁,“难道姑娘不怕知道太多,脱不了身吗?”

“嚯,多新鲜呢,”卫绮怀真不知道是他把自己当傻子还是他那股傻劲儿犯了,“现如今被蒙在鼓里,循环了一遍又一遍,不也一样脱不了身吗?”

鹿韭被她呛了一句,腹稿还未打完便化作一口气哽在喉头上不去下不来,还未回答,就听卫绮怀又道:“恕我直言,公子您也别同我装腔作势了,您怕不是自己也不知道那些秘密吧?不然这场循环也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了。”

她虽然不知道敌人的意图是什么,但是没人愿意被困在一场循环里,所以他们的目标之一必然是打破循环。

“‘循环’?这几日的境遇,在姑娘眼中竟然如此不值一提吗?”鹿韭因为她过于轻率的用词和习以为常的口气而停顿,语调不由自主地升高,赫然是一句质疑,“姑娘不觉着,这更像是一场涤荡万事万物、重塑生死因果的轮回吗。”

“……没必要纠结它是什么,它是什么不重要。把它当做一场游戏的规则显然更好理解——我们触发了规则,或者没有达到满足游戏结局的条件,所以被送回游戏之中的某个起点,重新开始。”卫绮怀平静道,“仅此而已。”

鹿韭觑她,冷笑一声,“仅此而已?说得轻巧。”

显然他没注意别的什么,而那句看上去无所谓的一句话,值得他为此冲锋陷阵。

“当然,仅此而已。”

卫绮怀无意义地重复道。

她必须这样说服自己。

她在一开始进入十方大阵时就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不然还能怎样?

难不成她还要告诉自己,这一次又一次荒谬无常的,逆转时空的现象是合乎情理的机缘?难不成她还要告诉自己,这个世界奉为圭臬的、那无处不在的天道,归根结底只是喜欢随心所欲地游戏人间而已?

又或者,这连天道的紊乱都算不上,这一切的一切,只是由于那冥冥之中,掌握剧情的“手”在拨乱反正?而剧情中的人们不过是需要调整的一个小小参数而已?

不,不,别多想——

——她不在意这些。

——她不能在意这些。

“卫姑娘,你的脸色很差。”眼前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古怪而匆忙,“还有,你快要把他掐死了。手下留情。”

“……”卫绮怀回神,稍稍卸力,松开了自己的人质。

“原来如此,你根本就不想了解这场轮回背后那番至高无上的力量,即便那是无数人趋之若鹜的神力,是吗?你情愿这只是一场游戏,哈,原来如此。”对于她的轻蔑,鹿韭仍然保留了他的恼怒,冷嘲两声,却渐渐冷静下来,“可既然如此,姑娘又何必来趟这浑水?”

“这浑水是我愿意趟的吗?这幻境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走进来的吗?”无可奈何地反问两句,卫绮怀打断他,“我们站在这里是来谈判的,不是聊什么理想抱负的。鹿韭公子,你再同我说些废话拖延时间,我就真要怀疑你是魔族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了。”

“谈判?哦,好的,谈判。”对方这才步入正题,“姑娘想与我谈判些什么?”

“……”卫绮怀隐晦地冲他翻了个白眼,“告诉我,你们在谋划些什么,以及,放我出去。”

“放姑娘出去?这好说,只要姑娘放了我们这位神子就好。”鹿韭还给她春风化雨的一笑,仿佛这当真是一桩极好商量的生意,“至于我们谋划之物,姑娘不是已经见过了吗?归元阵。”

“别糊弄我,你们失败了。”

鹿韭一愣,“失败?不,姑娘莫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成功了。”

卫绮怀哂道:“成功?成功了你还会在这里?”

他宽容地报之一笑,“这场轮回恰好证明了神迹的显现,只是我等并未全然掌握它。”

“只是?”

真是一报还一报,卫绮怀现在算是明白这种字眼儿有多么刺耳了。

因为他没有掌握这东西,所以这满城人都得跟着折腾,一遍又一遍?

说到这,她又想起了一个问题,“同样是陷入这场循环,为何有人能保留上次轮回的记忆,有的则不能?”

“寻常人自然是不能的,唯有亲眼见过神器、本身也足有机缘之人,才能从这场轮回之中,留得吉光片羽——所以我才问姑娘为何要来这浑水一趟。”他忽而抬眼,“对了,姑娘并非此世中人罢?”

突如其来的转折。

卫绮怀沉默不语。

“哈哈,姑娘不必紧张我会做些什么,这也是一番机缘,我自然是不会夺姑娘机缘的,最多说几句后生可畏而已。”他感叹两声,“不过那位谢大人倒真是会算,竟连姑娘这等变数也算进来了……可惜她不能像她师姑一般为我所用。”

“对了,她分明天资超凡,能窥往世,亦能见未来,姑娘难道就不想知道她为何对这几次轮回无动于衷么?这可是牵扯到所有参与庆典之人的性命啊,事不关己袖手旁观又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谢荻雪那等漠视生死的态度,当然曾令卫绮怀疑惑过。

可她此刻依然沉默不语。

抛出了一个吊人胃口的问题,却没能等到及时的捧场,鹿韭悻悻一笑,却未被打消兴致。

“姑娘身在局外,自然猜不到她,可我与她图谋相同,自然知道她所思所想。”

“她想的定然是——”

“——如今神器出世,天下逐鹿者众多,我为何不能分一杯羹?”

说到此处,他满怀恶意地笑出声来。

“如何?如今知道是被这等理由牵扯进这桩恩怨,姑娘还甘心为她驱策么?”

他毫不客气地揭示了答案,期待在卫绮怀脸上看到被耍弄的表情。

可卫绮怀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他,而后轻声问道:

“你说的神器,是长生鉴?”

“它被封印在神木之中吗?”

虽然吕纾曾告诉过她关于“轮回”之事,但卫绮怀亲身遭遇之时,仍无法确定长生鉴和十方大阵哪个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直到今日,她对长生鉴依然知之甚少。

“我以为这东西只能寄生在别人身上,”她疑惑道,“原来竟然还能被封印吗?”

“……是沉眠。”

鹿韭的恶意期待落了空,面色不虞,用只字片语便结束了问题。

“它为何会沉眠?”卫绮怀继续好奇道,然而瞥了对方一眼,又理解了,“哦,它无主便会自动沉眠,是吗?所以你才要抢。”

这和岳应瑕告诉她的可不一样。

那神棍果然还对她有所保留。

不过,这种情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不如说这种才像个寻常器物,而在岳应瑕口中那个像寄生虫似的寄宿于人身的长生鉴更像是某种特殊情况。

岳应瑕为何独独没有提及这种寻常情况?

等等,不对,她出现在这里——她本就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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