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何其狂妄!两个校尉各分左右,包抄而上。

少年也迎面出击,他疾步如飞,挺剑直搠刀客的下盘!剑客抓住这个破绽,悄悄朝少年的背心送去一剑!

谁料少年款扭狼腰,大氅一卷正正将剑势兜住,竟裹走了剑客的宝剑!同时,他身子斜贴地面,双脚轮蹬,踢得草屑与黑土一道飞泼。

刀客一边护住面门一边后退,他后撤的速度极快,但少年更快!少年挺腰立身,就势把剑从地上一挑!

甫然间,剑锋挑入对方的肋下,刀客连刀都还未使出来,就轰然倒地。

再抬头,剑客已凌空而跃,他一手欲揪少年的面门,另一手照少年的心窝搠去匕首:“尔等何人,报上名来!”

眼看这一杀劲迎面而盖,一高一低之间,二人距离已是极近。

少年却毫不避让,他步履暗巧,绰剑赶上!

剑客大骇!

就在剑客下落的瞬间,少年身形变换,闪至剑客的身后!他把剑一撩,竟直直地从其后腰撩至背心。剑锋含光,势力磅礴,只听见脊骨上被切出了令人胆寒的“嚓嚓”声。

刹那间,剑客便如破掉的米袋一般瘫扑在地,四肢不断抽搐。少年也落回地面,他还礼貌地答了句:“无名小辈,不足挂齿。”

此人正是四皇子,赵况。

赵况捡起地上的大氅,对屋内道:“今夜月色很好,不出来看看吗?”

此时,屋内除了孟宪,仅剩下两个锦衣卫。

被钉在墙上的校尉,他忍痛斩断箭身,右手提弩在门后做戒备。

另一个则挡在孟宪面前,低声道:“大人,怎么办?”

正门有弓箭手封锁,后门又有赵况死守,这是被包饺子了。

孟宪琢磨着赵况的声音,压低声音道:“他们是来救这一家人的,有人质在手,你怕什么?”

有道理!校尉便将潘仲瑛拽起来,挡在自己身前。

但门外的女弓手却忽然道:“谁说我们是来救人的?孟百宰,我们来是为了你呀!”

孟宪惊讶:“因为我?”

“孟百宰贵人事多,看来已经忘记了我。”说时,赵况的声音突然迫近!

门前校尉见一个黑影袭来,登即放出臂上的弓弩!箭如飞蝗,以不可抗拒之势穿透黑影,那影子即刻委顿在地。

不对劲!

校尉定睛看去,才发现那黑影是一件大氅!

转瞬间,冰冷的剑身已环住他脖子,校尉刚刚发出一个“救”字,他的脑袋就凭空弹了出来。

赵况利落地关上门,将血雨遮在身后。

“你是上次的乱党。”孟宪终于想起来了!他异常地亢奋,一眼也没看地上骨碌碌打转的人头,只嘱咐道:“记下来,潘仲瑛与乱党有关。这回是证据确凿,差事可了了!”

孟宪的声音里带着狂热和执着。

好像眼前的种种危机,都比不上这一桩差事的了结。

最后一名校尉愣住,他把刀架在潘仲瑛的脖子上,喝道:“别过来,否则这厮的脑袋就不保了!宪哥!你快撤!”

赵况笑了笑,对含泪的小女孩眨眨眼:“别紧张。外面风大,我就是进来歇歇脚。”

就在此刻!

屋外的女弓手,骤然如一支箭似的射入室内,她身法极快,探身把地上的残箭绰在手里!紧接着,她猿臂轮圆,以不输弓弦之力掷射而去!

咻!

那只孟宪被打飞的箭矢,这一次扎扎实实地穿透了他的咽喉。

女弓手拍拍手,笑道:“我的箭,谁也躲不了。”

此人正是鹤庵的杀手“柳元娘”,因为被兰姨在柳树下拾来,又是兰姨领养的第一个孩子,故名“柳元娘”。让她把天地、柳树、池塘认作了父母亲朋。

柳元娘因为精瘦高挑,绰号“柳儿”,又因为其生性好强、不肯落于人后,江湖人称“柳下烈”。

孟宪颤抖地去摸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校尉见状,登时大怒!他将潘仲瑛掼在地上,自己提刀向柳元娘砍去:“乱臣贼子!吃我一刀!”

柳元娘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不避也不让。

这时,赵况伸出一掌,轻轻印在校尉的肩上。

那掌风温吞又绵柔,校尉却觉得胳膊软麻,手中的绣春刀“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不过呼吸之间,校尉浑身如泥一般被化了去!他扑倒在地,拼命去抓那把刀。

赵况将刀远远地踢开,叹气道:“活着不好吗?我还得请你给五皇子带句话呢,就说:太子爷向他问好。”

说罢,他把校尉扛到后院,结结实实地捆在水缸上。又把自己那件千疮百孔的大氅捡了回来,边走边掸灰。

潘仲瑛听到“太子爷”三个字,已是满脸震惊。待赵况回来时,仍沉沉地望住他。

赵况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羞涩道:“别在意,姓赵的没几个好人,我也是骗他的。”

潘仲瑛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疑道:“阁下是何人?”

赵况指着自己,讶然道:“我啊?梁人。”

这就是不打算回答的意思了,潘仲瑛看着赵况一双真挚的眼睛,再看看满室的血腥。到底没再问下去。

“仲瑛,我们现在就离开京城。”潘仲瑛的妻子听到这,利落地拿定了主意。

柳元娘也一脸严肃地点头,故作高深道:“夫人高见!”

屋内将将点了一只蜡烛,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浓稠得像墨,好似要从窗户的油纸浸过来。

潘仲瑛端凝着那黑暗,木讷道:“……天子身边定有小人作祟,我若走了,谁来谏言?”

柳元娘从桌上捡了只环饼塞进嘴里,含糊道:“秀才忠洁!”

妻子摇头,她的声音粗糙而怪异:“如果今日你死了,又如何谏言?”

潘仲瑛一时沉默。

妻子见状,长叹道:“事到如今,你还不知圣人的心腹?朝廷看似整饬言路,可备战迟迟未成,足见圣人只是一时之忍!潘仲瑛,我且问你:你究竟是要光风霁月的好名声,还是脚踏实地的做些事?”

如此大不韪之言,她当众说来,竟是坦然无惧。

此女名为萧慎,祖籍海洲,出身诗书之家。天授十五年嫁给潘仲瑛,结果半年后战事起,萧慎再没能回过故乡。后来,同乡人带来消息,说她父母在战乱中遇难。而萧慎连给父母收敛尸骨都做不到。

这便是真真切切的国仇家恨了。

萧慎大病了一场,此后缠绵病榻,吃了各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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