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西作乱的是一只魔。

“魔”之一字,起初单指上古魔族一脉,后来由于堕魔者渐多,涵盖范围扩大。至于现如今的“魔”,笼统来说,大约包括入了邪魔道的修士、魔障难消的灵物、堕为半妖半魔的妖异、还有一些先天魔族。

如果说“人”与“妖”、“灵力”与“妖力”是两种天然对抗、无可转化的存在,那么“成魔”就是世间灵物另外一种——独立于那两者之外的,不可控、又不可逆的存在。

由于万物皆可成魔、各个由来不同,部分魔族不受魔域领主管辖,一盘散沙似地隐姓埋名生活于天下各地。

所以此时此刻,卫绮怀一时之间还真没能分清楚,这股在人间闹市猛然爆发出来的魔气,究竟是某位走火入魔者的自爆,还是魔域魔军有预谋的攻击。

待她循着魔气追踪到了事发地,也还是没能看出来眼前是个什么魔。

事发地是一处街角。

街角是一家富户的花园,草木葱茏,周围是街坊的茶棚和货摊,只是不知先前爆发了什么,此刻矮墙倒塌,茶棚四分五裂,摊贩们的货物也七零八落地滚倒在地,新鲜果蔬被悉数踩成烂泥。大路中央车仰马翻,有人弃车而逃——可以轻易看得出来,就在不久前,人们曾无头苍蝇似地向外涌去,惊惶不定,显然出现了极其危急的情况。

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卫绮怀扶起一个因为行动不便只能缩在桌角的跛脚老人,急忙道:“老人家,这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老人哆哆嗦嗦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好用手指指给她看。

卫绮怀循着这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长街尽头,花园里的一株高树轰然倒下,山一般的阴影笼罩着矮墙。

伴随着巨响的是她耳边燕春梧的惊叫:“天啊,这什么东西?人吗?!”

卫绮怀抬眼望去,一时无言。

那确实像个“人”。

可是,怎么会有皮肤青灰、四肢异常膨大、高达五层楼的人呢?

……除非是科学怪人。

卫绮怀一边将老人安置到身后的安全处,一边御剑起势,凌空一斩——悠长剑啸携着风吟掠过屋瓦,掠过树梢,没入巨人身体。

一声闷哼后,他从树影之中现出身形,左右转动着头颅,急迫地寻找着目标。只是那双眼珠却一错不错,注视着不知是哪里的前方,死气沉沉。

卫绮怀目光微微一凝:

虽然不躲不避地受了她当胸一剑,但除了行动稍稍一滞外,他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别的伤害。

这种反应,不应该啊。

寻常魔物,就算他天赋异禀,或有外物护身,可既然已经中她一剑,即便不死,心脉也必会受损。

眼下这个,反应呆滞却行动如常,完全不像心脉受损的样子。

等等,除非心脉受损对他没有影响……

——难不成又是什么被人驱使的尸傀吗?

可是谁会拿这样的魔物作尸傀?

卫绮怀下意识用余光扫了一眼卫昭,还未说话,就听卫昭不打自招道:“长姐莫要看我,这可不是傀儡。你知道的,傀儡是离不开操纵之人的。”

慕展眉闻言也搭话道:“更何况,这东西虽然长得一派浑浑噩噩的模样,一举一动却似是经过思虑,并非是被人操纵。”

她说得不错,卫绮怀盯了那巨人一会儿,也发现他虽然是因为行动笨重才受了她一剑,却在受袭之后能够瞻前顾后左右观察,显然是有自我意识。

她思忖之际,谢凌屿忽而关注到了另一点:“那魔物胸前……是不是生出了什么东西?”

燕春梧好奇望去,疑声道:“那是鳞片吗?”

卫绮怀也移了目光,这才发现自己先前那一击,非但没有断他心脉,还使他胸前迅速长出了密密麻麻的奇异肉鳞,盔甲似地争先恐后护住了他的身体。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别想那么多,阿怀。”慕展眉见她苦思冥想仍不得其解,便道,“既然是活物,那就是可以被打败的。”

可以被打败,那就有死穴。

卫绮怀收回心神,点点头,回头与朋友们对视一眼:“我去刺他眼睛,阿慕切他咽喉,阿祈、春梧和谢道友、还有卫昭,你们断他四肢,拖住他行动。”

夏珏道:“卫姐姐,那我呢?”

卫绮怀想了想:“此处血腥气如此浓重,不知这沿路有多少伤亡,劳你帮我清点一下。还有,方才那位老人家她腿脚不便,又受了惊吓,恐怕还需你多多照顾。”

夏珏不疑有他,立刻领命,转身就走。

待他走后,卫昭轻笑一声:“长姐也觉得他碍事吧,我就说,不该把他带过来。”

卫绮怀瞪他一眼:“在这时候,少说废话。”

卫昭乖乖应是,从袖中召出数十根细长坚韧的傀儡丝,灵蛇似地缠于他手臂之上,蛰伏之间,诡异非常。

他们说罢,众人也各自分工,正要动作,谁知抬头就见那巨人大踏步向街心走来,肿胀而坚硬的手臂高高举起,手中持起的阴影宛若一只高悬待斩的镰刀。

众人定睛再看,才发现那不是弯刀,而是一只卷起狂风残影的硕大铁锤,正毫不留情地破开巨人身下山一般的阴影,向他们轰然砸下。

“砰——”

众人一跃而起,避开那砸得地动山摇天昏地暗的巨型铁锤,各自分散开来。

谢凌屿的动作快,剑也很快,她在铁锤落下之际就落到巨人的脚跟后,借着他带起的狂风,挥剑切向他的脚趾。

只消一瞬,寒光划过,登时使他皮肉分离,血如泉涌。

众人脚下大地剧烈一颤,一阵闻之令人胆寒的怒吼在街心响起,久久环绕不散。

巨人猛地旋身,脚下跺地,变得暴躁起来,手中铁锤也敲鼓点似地擂击着路面,不多时便砸出一地塌陷。

但即便是谢凌屿一击得手,那巨人脚趾也并未被她切断,而是藕断丝连地坠在他脚上,像是寻常人趿着不合脚的鞋子那般,可那巨人却依旧毫无知觉,行走如常——仙剑之锋锐尚不能使其筋骨断裂,足见其躯壳之坚韧。

燕春梧颇觉头痛,不知从何下手,正见聂祈迎难而上,不假思索地出剑截向巨人挥舞着铁锤的手臂,而卫昭的傀儡丝也紧随其后;又见慕展眉由矮墙借力,与卫绮怀双双落到巨人的左右两肩上。

卫绮怀见巨人的视线被他们引了下去,腾身御剑行至高处,再一转身时,手中已然挽起一张弓来,张弓如满月,两支金羽箭悬于弦上,对准那双阴翳覆盖的灰色眼珠,蓄势待发。

随着“崩”的一声轻响,电光石火之间,两蓬血花霍然炸开,巨人发狂似地大叫起来,无头苍蝇似地原地转圈,颠得正纵剑逼上、决意刺他咽喉的慕展眉脚下一歪,被糊了满脸的血。

卫绮怀:“……阿慕,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这我还能怪你吗?”慕展眉笑着骂了一声晦气,又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眉头皱了皱,琢磨出了什么不对劲儿,“等等,他这血,是凉的。”

死物?!

“难不成还真是傀儡?”卫绮怀御剑下去,把她接到自己剑上,顺便开了个玩笑,“当然也不排除这东西是冷血动物一族的可能性?毕竟,人哪有长这么高的。”

然而这次慕展眉却没有理会她的玩笑,而是指了指那巨人泥泞血污覆盖下的眼窝里,仍然鼓起的东西:“阿怀,你发现了没……这东西,好像比寻常魔物难杀。”

卫绮怀目光往下一瞥,若有所思:“是啊,不该这样的。”

不是杀不了,而是“难杀”。

这一点确实令人匪夷所思,因为她在这个魔物身上所感受到的直觉,不是那种修为压制而导致的难杀,而是……

好像,被克制了。

那些修为高深、危险至极的魔物,往往在第一时间就会引起她的警觉,而不是这种,动起手来才会让她产生“难杀”的想法。

这种感觉难以言喻,如果真要说的话,卫绮怀也说不出自己究竟是哪里被克制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寻常魔物,绝对不需要她和这么多人一齐对付。

可是,又是什么东西在克制她们?

这种从未见过、前所未有的怪物……

在卫绮怀审视着发狂的怪物,打算修改计划之时,慕展眉又要按照原定计划去攻他咽喉,却在不经意间的一低头时险些惊掉了眼珠子:“燕道友?!”

卫绮怀被这一声惊叫唤回神来,正要问什么能让她这个素来稳重的好友吃惊至此,眼尾就已经瞥见燕春梧的动作。

燕春梧正在爬——正在顺着巨人的躯干向上爬。

她爬的时候,垫脚的东西并不难找——这巨人身上的衣物并不成体统,大抵是用布料一块一块随便拼接起来的,方才已经被她们用剑气震裂许多,现在简直可以称得上衣衫褴褛——燕春梧就是蹬着这些衣料向上腾跃的。

她向上爬没关系,问题是她爬的是巨人的……大腿内侧。

卫绮怀瞥见她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一个相当危险的位置,手中高举的剑锋一动,就能帮人……绝育。

如果她能切下来的话。

卫绮怀见她身形一歪,当即就要御剑冲下:“春梧?别告诉我你想——”

“嘘!”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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