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刚一下船,就听见一个声音自高处传来:

“好久不见了,卫绮怀。”

这是崔瓒来了。

……这时候跑,应该也来不及了吧。

卫绮怀正寻思着对付老冤家的法子,不想燕春梧拉了拉她的衣袖,发出夸张至极的吸气声:“卫姐姐,你看!”

卫绮怀顺着她的目光遥遥望去,看见一座四四方方的擂台,正悬浮在半空之中。

擂台上立着一座木塔,木塔之顶开了一朵碧玉莲花。

乍一看过去,还真有几分仙人之姿。

不过,那来势汹汹的不速之客就站在这莲花上,身着玉一般的青色,一袭箭袖轻袍,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这实在是很别开生面的出场方式。

——如果擂台两侧的红幡没有上书“卫绮怀与我再战一次”这振聋发聩的九个烫金大字就更好了。

高台之下,挤着一群乌压压的百姓,正放眼打量着从擂台对面的大船上走下来的三个人,众说纷纭。

虽说时至今日,对百姓而言,修士已经不难见到,但看惯了这些神仙修士高高在上超凡脱俗的风姿,乍然来了个街头约架的,实在让人大开眼界:

“哟,来了来了!”

“是这三个人里的哪一个啊?”

“哎,几位乡亲,容我打听打听,这是寻仇还是怎么——”

卫绮怀静了静,拔腿就跑。

燕春梧也没怎么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下意识就要伸手拉她,谁知拉了个空,转头一瞧,人竟已窜出三丈远了。

她正跑着,不料一道剑光当头劈下,生生截断了她的去路。

来人道:“卫绮怀,你往哪里去?”

如此抑扬顿挫的八个字,如六月飞雪劈头浇上,卫绮怀止住了脚步。

一见到正主确定了,围观群众立刻轰动起来:

“就是这个啊!”

“原来是位姑娘!摆出这般架势,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小姐教训情郎呢!”

“你识不识字啊,这上面写的是要约架!教训夫郎也值得闹出这么大的阵势么?”

“惭愧惭愧,还是仙师们的花样多啊!”

“哎呀!我听过这位仙子的名字,是问剑山的高徒!”

“是那位卫大小姐吧?我也听说过!不想今日瞧见了!”

“原来是问剑山的仙子,怪不得请出这么大的场面。只是这摆擂之人应当也是位仙门名士,为何这卫仙子偏就要跑呢?”

卫绮怀:“……”

有人大马路上扯横幅跟你约架你也跑!

那厢崔瓒轻轻巧巧从莲花顶跳了下来,长剑出鞘,直指卫绮怀。

她抬起下巴,目光朝那擂台两侧招展的红幡一甩,干脆利落地示意:

“可看见了?”

“巧了,”卫绮怀摇头,“我不识字。”

“……”崔瓒额头青筋跳了跳,提剑便上,“那就少说废话,直接打罢。”

好家伙,竟然连流程都不走了?!

“不打!”卫绮怀可拉不下面子在这么多人面前进行才艺表演,连忙占据道德高地,强行唤起对手未泯的公德心,“你大小姐做派怎么又来了!这是公共场合!”

她说话,崔瓒是必须要反唇相讥的:

“我又没伤人!你才大小姐呢!”

卫绮怀点头应了:“我确实是大小姐啊!”

身后看热闹的燕春梧十分捧场地鼓掌,还混在人群里叫了两声好。

谢凌屿欲言又止。

崔瓒面对这番胡搅蛮缠,张口结舌,气极反笑,终于不再说话,一剑扫去,专心打她的架了。

亲眼见到天上的神仙修士上演这么接地气儿的全武行,围观群众也乐意得紧,有些人不知道操的什么心,还很热切地问躲闪之中的卫绮怀:

“这位仙子姐姐,你和那位是结了什么仇啊?”

这个问题问得好!

这可是源远流长了!

和钟如星不同,崔瓒平素里待卫绮怀,更像是“对手”而非“对头”。

对手,自然是一见面就要打的。

卫绮怀有苦难言,低头一瞧,直道不得了,崔瓒闹出的动静当真不小,连六七岁的小孩子都赶来看热闹了。

这小女孩的母亲连忙把自家孩子拉回来,连连赔礼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仙子莫怪!”

卫绮怀再一回头,只见一道疾影落在眼前,才发现崔瓒竟已舍弃了擂台,连基本的仪式感都不顾了,连忙回身迎难而上,一面出剑相抵,一面飞身腾越,立在擂台。

她的身手格外漂亮,行云流水,轻盈有力,两人剑气又各有分寸,如急风破空,在半空中碰撞出一片淡碧色光华,与飘扬在擂台上方的红幡组成了一道异常和谐的风景。

众人喝彩之际,卫绮怀剑尖指地,笑道:

“崔瓒,来这打。”

崔瓒横她一眼:“反复无常非君子!怎么现在又跟我打了?”

卫绮怀慢吞吞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崔瓒不以为然:“我可没见你有何不为的。”

卫绮怀要回答的时候崔瓒剑光已至,她折身一避,不紧不慢道:“比如,我就不在闹市打架。”

“你在指桑骂槐?”崔瓒嗤笑。

这么明显的嘲讽,她自然听出来了。

卫绮怀:“何必指桑,我这不是当面骂你吗——妨碍道路交通,你扪心自问,你缺不缺德?”

崔瓒才不是个能被道德绑架的人,听了这话后居然直接转头,扬声向围观群众道:“来,诸位乡亲们,告诉她——这饭庄方圆十里的地,都是谁包下来的?”

得到了百姓的肯定后,卫绮怀傻眼了。

定睛一瞧,果不其然,不远处竟真有一家饭庄伫立在街口,还摆了几座茶棚用来供人歇脚。

她包下来了?

这、这地方不算公共区域吗?为什么竟然可以出租啊?!

租也就罢了!谁家出租地皮的竟舍得让她们上演全武行啊!

心真宽啊!

“所以。”崔瓒扳回一局,施施然转向卫绮怀,说完了下半句,“你到我这儿,你该交入场费。”

围观的燕春梧:“……哇,有钱真好。”

谢凌屿欲言又止。

“原来你不是来找我打架的,而是来打劫的。”擂台上,卫绮怀很真诚跟对方商量,“那我交个过路费,不打了,行吗?”

“当然——”崔瓒俯冲下来,带着快意的笑,“不能!”

她横眉念出一道剑诀,手中剑锋倏地向卫绮怀扫去,于擂台中央泼出一片盈盈碧色,令人眼花缭乱,围观众人只觉得眼前竹影簌簌,仿佛身处夜雨之中颠簸不定的幽林,旋即又见这翠色中霍然掀起一道皎皎银光,似电光雷影,还似狂风乱舞,霎时搅乱了局势。

不过,也仅仅是搅乱了而已。

雪白剑光在这处一亮,崔瓒的碧色剑锋立刻不依不饶缠了过去,却不想那剑光在下一刻又出现在她左侧五步处,并没有与她正面对上。

崔瓒一面持剑掠去,一面骂道:“卫绮怀!好好打!耍什么藏头露尾的障眼法?你对得起你的剑么?!”

“那个不是障眼法。”卫绮怀的声音在她耳后静静响起,“这个才是障眼法。”

崔瓒忽觉剑势落空,登时反应过来:“你偷袭!”

伴随着一声铮然剑啸,擂台上的重重碧影中冲出一道雪光。

再仰头一看,卫绮怀已经御剑腾空,凌云几步,掠在了木塔的莲花顶上。

崔瓒疾飞而去,纵剑一刺,被卫绮怀提剑格挡于身前。

就在此时,她看清了面前这位可恶的对手另一只手举起来的东西。

“不用打了。”

一只青蓝色的剑穗,尾端穿着一枚玉坠,正挂在卫绮怀指尖。

“又是我赢了。”

“你就没输过。”崔瓒冷了脸。

卫绮怀挑了挑眉,回之一笑。

虽然崔瓒这人难缠,可她诚实啊。

“只是这次,你不算赢。”崔瓒又说,“这次是你偷袭得来的。”

“……习武之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卫绮怀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更何况,前几次赢你,也是靠偷袭来的,只不过当时使了巧劲儿没教你发现,今日浑水摸鱼,一不留神,扯的力气大了些而已。”

“浑水摸鱼算什么真本事!”崔瓒面色更寒,“那就再战一回!”

“不打!”卫绮怀叫道,“以前说好了拿到这坠子便休战的!你怎的说话不算话?!”

崔瓒对此嗤之以鼻:“你言而无信的次数不比我少。”

嘿,她还承认自己言而无信了。

不仅承认了,还要倒打一耙呢。

卫绮怀正要忿忿,却忽然想起来崔晏身上发生的意外,忙道:“一决胜负这事且放一放,你堂兄方才受了些伤,你先去看看。”

“堂兄?”崔瓒没料到她忽然换了话题,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我哪个堂兄?”

卫绮怀无言以对:“……你仔细想想,你大伯母还有第二个孩子么?我说的自然是阿晏了。”

“崔晏好端端的,能受什么伤?你这又要耍什么花招?”崔瓒不信,还顺便嘲讽道,“你次次拿他搪塞我,我可见我哪次上当了?”

“没开玩笑。”卫绮怀为竹马浅薄的亲情缘分掬了一把辛酸泪,“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崔瓒却没有回答她,而是转头望着人群中的某处方向,冷嗤一声:“两位,热闹看了半天,可看够了?”

“咦,两位?”燕春梧没想到一个自己作为一个幸运观众竟然还有上台互动的机会,兴冲冲地指着自己,问谢凌屿,“我吗?这是问我们吗?”

“燕道友稍安勿躁——”

谢凌屿喊住了她,方才脸上那一直欲言又止的纠结神色终于在此时彻底散去。

她松了一口气,目光慢慢移向人群的某个角落:“我想,这‘二位’说的应当是钟师姐……和那位慕家少主。”

她话犹未落,只见那红幡忽地无风自动,好似空气中起了层层涟漪。

钟如星撤去了匿影术,与慕展眉现出身形,一道落在那擂台上。

台下观众看见这两人骤然从天而降,不由啧啧称奇。

崔瓒却对这窥视者没什么好脾气,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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