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皇帝缓缓地呼出一口气，看向高风晚道，“明知道上报此事，偷留宝物之事会被发现，但你还是说了，可见你也不是有坏心的。宝物可还在你手中？在的话交回尚宝局，也算你将功补过，这便翻篇了。”
“陛下仁慈。”高风晚迟疑道，“只是那首饰倒不翼而飞了。”
皇帝喜怒不形于色，面无表情地反复将佛珠甩在手心，缓缓道：“不翼而飞？”
高风晚点头道：“是臣看护失责，倒叫有心人得了手，只是臣明白的太晚，若早醒悟其中关节，不会生出这许多麻烦。”
“何必话里有话？但说无妨。”皇帝冷不丁一抬眼，话是对高风晚说的，眼睛却是盯着曹留的，“朕不治你心直口快的罪。”
曹留知道皇帝在点他，若有什么欺瞒，被皇帝查出来后果会比现在严重一万倍，可他自认自己手脚干净，只需按兵不动便好。
高风晚终于等来这一句，她拱手道：“陛下，李枕儿此事牵扯颇广，关键点有三，一是李枕儿其人在何处；二是宝物原本归属于谁，又被谁取走……”
胡贵妃听得不耐道：“高司酝，这些都要时间去查，你什么结论都没有，你没有真凭实据，全凭猜测怎敢对陛下侃侃而谈？”
高风晚面不改色地平稳道：“其三便是万司膳，宫中膳食流程详细，从定下餐谱到送至贵人桌前，每一步都需要二人以上核对验看。淑妃娘娘治罪于司膳司的万司膳和李枕儿，均因食物相克之理，但司膳司定菜皆要司药司核对过，还请陛下明鉴。”
虽然没明说，但高风晚将矛头指向了廖梦圆，话不必说得太碎，在座的没有完全的二百五，前因讲清楚，大家都心中有数。
廖梦圆心里说不出的烦闷，她年纪已有二五，入宫八年迟迟得不到晋升，新人辈出，眼看着后辈逐渐向上，只有她卡在原位。
她没有依仗，能力也没有出众到非她不可，仔细想来，她在宫中再磋磨八年也不会有什么前途，正在犹豫是否要出宫时，柳淑妃找上了她，让她作伪证。
廖梦圆问，要做到什么程度？
柳淑妃答，要别人认为是万斯玲杀了李枕儿。
无论如何，司药司总脱不了干系，所以廖梦圆做这个证人最合适不过，柳淑妃完成了一切证据的准备，不仅能撇清廖梦圆的嫌疑，还能一次性踩死万斯玲。
廖梦圆见所有人都看向她，紧张地干咽了一下，替自己辩白道：“高大人何故攀扯于我？陛下，臣从来尽职尽责，万斯玲是自行临时更改了菜单，臣先前并不知情。”
“胡说！”万斯玲狠狠地盯着廖梦圆，恼道，“我同你核对过，你怎么当时不说？每一道菜你都认可过，你分明是自己出了疏漏！”
“我疏漏？”廖梦圆强忍着不看向柳淑妃，她咬死了将责任推给万斯玲，“淑妃娘娘的饮食禁忌都写得清楚明白，是你临时自作聪明，加上了马蹄才对。”
“依着你的意思，万司膳是存心加害于柳淑妃了。”高风晚微微偏过头，盯着廖梦圆，“我都分不清你是真不知情还是装傻了。”
“好了，成什么体统？在陛下面前连规矩都没有。”胡贵妃嫌吵闹，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万司膳，你怎么证明自己同廖司药核对过？人证物证可有？”
万斯玲笃定道：“贵妃娘娘，经过司药核对的菜单上会加盖司药印章，您请人检查便是。”
廖梦圆松了一口气，柳淑妃早就打通过关节，她并不畏惧，颔首道：“正合我意，还请陛下和贵妃娘娘还臣一个清白。”
高风晚点头，回头对皇帝和胡贵妃道：“陛下、娘娘，臣昨夜已同林宫正说及自己的怀疑，将涉事的这些文书等都拿回来了，请翻看。”
许聘将一叠文书送到皇帝与胡贵妃面前，皇帝兴致缺缺，示意胡贵妃检查，胡贵妃一一翻阅起来。胡贵妃阅读期间，室内安静至落针可闻的程度，归林忍不住一眼又一眼地看向高风晚。
高风晚直着脊背跪在原地，细长的脖颈向下垂着，盯着地面，睫毛微微颤动，看不出是胸有成竹还是强装镇定。
胡贵妃看毕，拍了一下书册的封皮道：“高司酝，你和林宫正都看过吗？”
“看过。”高风晚颔首道，“贵妃娘娘可有不解之处？由臣来解释。”
“司膳司菜单册中缺损的一页在何处？”胡贵妃对照着司药司菜单册的那页道，“这其中也无马蹄，想来当真是万司膳自行添加了这道菜，应当定罪了。”
高风晚不慌不忙道：“臣以为，恰恰是缺损的这一页，证明了万司膳无罪。不仅如此，臣反而可以合理地以此推测，此事恰恰是柳淑妃自导自演。”
柳淑妃从头到尾始终没说过话，中间几度想发作，都被贴身女官明珠使眼色拦了下来，火气积攒到当下，在听见高风晚直接将所有责任推到她身上时，再也按耐不住，脱口而出道：“你算什么东西！胆敢指责本宫？”
“请淑妃娘娘息怒，保重身体。”高风晚颔首道，“下官只是就事论事，淑妃娘娘若是觉得下官说错了，还请拿出证据来。”
“本宫凭什么要跟一个下贱东西证明自己？”柳淑妃一双杏眼眯起，恶狠狠道，“你也配？你们尚食局里尽是一群围着灶台打转的货色。”
归林眉心一跳，柳淑妃当真活够了，敢在他面前骂高风晚，他燥意顿生，恨不得当下扭断柳淑妃的脖子。
“淑妃娘娘。”不光是归林，林落梅也十分听不惯此话其中的小瞧之意，施施然道，“您莫不是忘记了太祖爷的出身。”
“太祖爷…”柳淑妃有些语塞，“本宫又没说太祖爷，你不要恶意揣测本宫。”
高风晚微笑，柳淑妃这几句话对她完全造不成伤害，她应道：“淑妃娘娘教训的是。”
高风晚察觉归林状态不对，她状似无意地向归林投去问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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