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熟人,实际上与她仅有几面之缘,乃是宁不屈与赵惟明上元节相遇之时,被胡小公子为难的那名女子。

后头两人成婚,这位小娘子还趁夜里偷偷来给她添妆,烟花柳巷里长出来的人,只留了一个“玉蕊娘子”的名号给她。

那之后两人还书信来往过几年,只是后头玉蕊娘子便没了音信。

谁知再次见面,会是此光景。

眼前人明明作有钱人家商户娘子打扮,却神情凄楚,将她视作救命稻草。

直到她再次开口,宁不屈才知道这些年的曲折。

玉蕊娘子原是沐县相思居出来的,及笄后也红过好几年,惹得不少公子哥争风吃醋。后面年纪见长,生意没落了,便开始思索起后路来。

恰好有一王姓商人,跟她推杯换盏间大吐苦水。说自己早年丧妻,如今年过三十为了一双年幼儿女在外奔波,没个体贴人操劳家事。如今就想娶个媳妇,什么出身不要紧,能给他操持好一个家便成。

她生于风月场所,见惯风流才子惹得佳人痴心错付,文弱书生骗尽钱财杳无音信,便想找个老实的。

王老爷送上门来,开口不谈情爱,只想找人踏踏实实过日子,刚好与她一拍即合。

郎有情妾有意,没多久她便从相思居赎了身,带着多年的积蓄当起商人妇。

起初那两年还是好好的,她跟着王老爷在外跑商照顾他起居,偶尔有几笔生意她也瞧着眼热,在王老爷的怂恿下砸了不少钱进去,一开始还赚了百余两。

直到两年后,王老爷带她阳源老家,她瞧着堂上夫人傻了眼,王老爷两手一摊:家里给续的弦他可不知情,你就委屈委屈当个妾罢。

妻妾地位天差地别。妾是个主家的奴仆,何况她还是个贱籍。

王夫人一声令下,她带过来的几箱子积蓄便成了王老爷挣的家财。王老爷在一旁默不作声,哎,他也没法儿嘛,内宅自然是夫人做主。

玉蕊此名,原是说她肤白如玉,容颜如花蕊初绽般娇美。被关在王家后宅两年多,这朵花儿抗争过、讨好过甚至几次三番筹划过逃跑,却最终在冷落、磋磨与欺凌中迅速枯萎,到如今宁不屈险些认不出她来。

她现在能出来,全凭日复一日的讨好磨动了看守她的女使的心,使了些手段让王老爷重新想起她的容貌,以及一手算账理财的手艺。王老爷重新沉溺于她的温柔乡中,念及玉蕊又是沐县人,今年才能带她来沐县走商。

刚到这地界她便带着那女使小心翼翼地打听过往旧人,恰好王老爷也在跟她说宁娘子的事儿,当年状告亲夫为他们阳源人所不耻,如今倒是开了个写抄书铺户,挑唆争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天下女子都如她这般岂不是大乾要完!

哦,这天下如今还真是个娘们的,他说着说着便悻悻闭了嘴。

玉蕊娘子却眼睛一亮,宁娘子可是连夫君都能送进监牢的人,或许只有她能救自己了。今日才趁着逛脂粉铺子的名头来求她相帮。

她双眼饱含希翼,宁不屈听完却觉得棘手。大乾律令明确表示保护女子嫁妆,但对妾的财产却无明文规定,对贱籍女子更无。加之士人对贱籍女子的偏见,这场仗在未开始之前,推司的天平注定不会向她们倾斜。

但那又如何,她宁不屈从不畏惧不公。

“你何时离开的相思居?又何时跟那王姓商人成的亲?”

“五年前,也就是乙巳年离开的,当年六月便在滑州他置办的宅院内拜了堂。”

“可有人见证你和他拜堂?”世人不一定能认同良贱成婚,但若是娶玉蕊在先又另有说头。

“这……都是他宅子里的男仆女使。”

“好,接下来的问题你要如实告知于我,

你离开相思居时,拿了多少钱财傍身?包括银两首饰与布匹等。”

“银票六百两,这其中还有三百两是水妈妈给的。碎银子有百两,头面折合下来约莫三百两,这些是记在册子上的,其余的没能记下来。”

“水妈妈?”“是相思居的老板,我们姐妹几个从小跟着她长大的。”说到这里玉蕊咬咬唇,“她当初劝过我,我没听……”

年少时谁都觉得自己是那个与众不同的,她以为自己洞察人性挑个老实人便没问题了,谁知道呢?

“她当时给你钱,说了是借你还是赠你?”既然是风月场所长袖善舞的老鸨,不至于给钱没有半点防备。

“当时我们吵了一架,她直接扔给我便走了。”

宁不屈将这一点记下,随后问道:“你说你曾经跟着王老爷投资,是赚得多还是赔得多?若是赔,什么时候赔的?”

“一开始都是在赚,后头一年多赔得多了些,大概赔三次赚一次罢,约莫亏了五百多两。”

听到这里宁不屈停了笔,“玉蕊娘子,有没有想过,他从这里便开始在引你入局了?”

玉蕊瞪大眼睛,一时语塞。宁不屈叹口气,从她的叙述上看,从一开始那商人接近她的目的便不单纯。跟一个没落的贱籍女子反复暗示自己想娶妻,不就是在诱她上钩么?不然怎么三书六聘个良家?

一个人若是完美契合你的期待,他往往就是骗局本身,只可惜当时十八岁的玉蕊娘子并不懂这些。

时间紧迫,她只得继续抓紧问些核心问题,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玉蕊娘子便离开了。

宁不屈揉揉额角,第一个案子来了,她得马上召集几个讼师共同协商。

案子已经时隔多年,取证并不容易,她按照玉蕊列好的名单,熟练地分工下去,去附近几个县找曾与那王老爷有生意往来的商人、找玉蕊赎当的几个铺面,还有那相思居的水妈妈,她得亲自去会会她。

谁料一连七天,瞧着她是个女子,她连相思居的门槛都没摸着。既然如此,她便把主意打到自己郎君声音。

赵惟明听完一言难尽,哪有娘子为了自己事业,怂恿郎君去探一探青楼的?更何况:

“娘子你还记不记得,再过六日便是盼盼周岁了。”

“……记得”最近还接了些呈状,差点忘了。

“一个个怕都没放在心上。”他将自己女儿放在地上试着让其慢慢走两步,“阿娘说是要回来如今也没消息。”

他也有烦心事,赵丫丫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更是稀罕小盼盼得紧。哪怕学堂的事情忙不过来也不应当没个信送回来。他也该写封信问问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现下,娘子的请求也是头等大事,不就是个相思居么,他又不怕掉块肉!

“好个俏郎君!”鲜红的指甲骤然伸过来差点戳到他下巴,相思居门前迎客的女子视线一转,瞧了瞧一旁男装打扮的宁不屈,“可若是身边已有了小娘子,还来我们相思居作甚?”

赵惟明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吓往后退了一步,倒是他家娘子从容得很,“相思居做什么生意,我们便来喝什么茶。”

“哦?”女子执扇笑得风情万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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