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的那对兄妹,看得出来是来自贫苦的人家。寒冷的深冬清晨,哥哥只穿着薄薄的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褂和大裤,傻小子全凭火力壮似的一点也不怕冷,浑不在意森冷的寒意,一上车立马翻出破旧的棉花被裹住昏迷不醒的妹妹,生怕自家妹妹被冻着。
透过前视镜,焦平安只能看到小姑娘枯黄缺乏光泽的发丝,以及一截细瘦的手腕和手指,皮贴着骨头似的,好像微微一折就会断了。
他心里掠过一丝古怪,这一对兄妹俩,哥哥虽然看起来也瘦,但从他动作时腰膀隆起的线条就能看出他瘦而不弱,肌肉结实有力,属于男性正常的体格范围。哥哥身体健壮,但妹妹却瘦的令人心惊,看上去明显不正常,是家里不给饭吃?还是因为生病?
焦平安道:“小王,掉头往回开,去军区医院。”
“是。”司机小王立马应道。
吉普车提速往省城的方向驶去。
焦平安看见那个年轻的小同志时不时探出手放在妹妹鼻子下看看有没有呼吸,情绪明显非常紧张,出声安慰他:“军区医院的医生医术非常好,治病救人的经验很丰富,你不用太担心。”
“谢谢。”赵二蛋感激道。话虽如此,但依然没停止手上的动作。显然,他还是很不放心,兄妹俩感情深厚可见一斑。
见此,焦平安不由微微一笑。
他闲聊似的问眼前的青年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来省城多久了?
赵二蛋一一回答。
他久经战场,周身气场如出鞘的利剑一般,杀伐果断般的凛然迫人。即便此刻他声音和缓,脸上带笑,气势也没减去半分。赵二蛋自小在三河村长大,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人物,腰背不由自主挺直了,几乎有问必答。
得知昏迷的小姑娘叫做赵大丫,焦平安略觉奇怪,“你和你妹妹,怎么一个姓赵,一个姓刘?”
“我们不是亲兄妹,我是她家的长工。”赵二蛋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是我认的干妹妹。”
长工?焦平安一愣,刘家是地主?他还想再问,赵二蛋却顾不上回答他的话了,他此时惊恐的发现,大丫呼吸越来越微弱,胸腔几乎没有一丝起伏,好像已经快不行了。
见小姑娘的情况有点严重,焦平安赶紧催小王开快点。所幸从郊区到省城,这一路上都没有其他车辆来往,吉普车得以畅通无阻,不到十分钟车身就停在了军区医院门口。
远远的,焦平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蹬着自行车从马路那头疾速行驶过来,急忙探头朝那个方向招手:“秀映。”
女人闻声抬头,见是焦平安立马笑了一下,眼角的细纹自然而然舒展起来:“不是说去郊区看厂址么?怎么又……”回来了?
话刚说到一半,就见后座车门陡然被打开,下来一个抱着人形被子的惊慌青年,他六神无主的喊道:“医生在哪?医生,我妹妹快没有呼吸了。”
同一时间,焦平安也忙道:“有个小姑娘晕倒了,你快看看是怎么回事。”
听闻有病人,罗秀映神色一整,几步来到赵二蛋面前,刚扒开被子,一张惨白无血色的小脸蓦地出现在她眼前。
细眉瓜子脸,鼻梁挺直,泛白的唇瓣,像一朵即将凋零枯萎的花,透着仿佛被积雪冰霜摧折过的柔弱之态。
看到这张脸,不知怎的,罗秀映莫名心悸了一瞬。她定了定神,一边撩开焦离的眼皮仔细观察一边给她搭脉。
下一秒,罗秀映面色大变,毫不犹豫一把抱住焦离往回跑,还一边跑一边高声喊医院的人过来:“小徐小于快来,紧急情况,有病人要急救。”
她一跑,赵二蛋也跟在后面往里冲,一眨眼两人就没了踪影。
那位小同志的行李还落在车上呢。
小王询问焦平安:“厂长,这行李?”
焦平安:“你给他们送过去。”
“是。”
此时急诊室外,赵二蛋惶急的来回走动,几乎坐立难安,眼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他一心只顾着注意抢救室里面的情况,连小王的到来都没发现。
小王也没有去打扰,轻轻把行李放在他脚下,便返回车内,开车载着焦平安往城郊行驶。
到了晚上,焦平安才从郊外返回来,途中路过军区医院,他叫停后打开车门,对小王道:“你自个回去吧,我等秀映下班。”
“是。”小王应了一声。
下了车,焦平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扫视了一下全身,自己除了裤脚、鞋底沾了点泥外,倒也没多大狼狈,便放心了。走进医院,也不问人,左拐右拐的,熟门熟路地往妻子的办公室走去。
这个点,妻子必定还没下班。
过去一看,果然,人就在办公室写病历呢。
一见到焦平安,罗秀映略显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你怎么来了?”
“接你下班,”焦平安打趣道,“咱们罗主任辛苦了。”
“哟,不辛苦,焦厂长可比我辛苦多了。”
两人说笑了几句,焦平安耐心地等罗秀映写好病历后,拿过军大衣给妻子披上后,两人并肩往外走去。
焦平安腿脚不好一向走得慢,罗秀映为了迁就他的步伐,习惯性放缓脚步,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话家常。
“对了,早上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焦平安随口问道。
“不太好。”罗秀英叹了口气,“她这病,得好好调养着,若调养不好,恐怕……”活不长。
提到刚才救治的小姑娘,罗秀映顿时想起她那瘦骨嶙峋的身体遍布的深浅不一的新旧伤痕,感觉心里有点堵。那个小姑娘,明显是常年被家人虐打,不然身体也不会有那么多疤痕。
十六七岁的年纪,跟小柔一样大呢,自家闺女平时在家那是谁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那个小姑娘和小柔一样年纪,却日日要遭受家人毒打。
想到这,罗秀映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察觉到妻子有些心神不宁,焦平安温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罗秀映摇了摇头,她打起精神来,把话题转到自家闺女身上,“今天妈偷偷告诉我,说她在百货大楼看见小柔和一个男学生在一起逛街,问我小柔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嗯?男学生?!
焦平安轻松的神态瞬间一滞,老父亲有点应激了:“不可能,闺女还小呢,哪里懂得什么是什么喜欢,妈肯定是看错了。”说是这样说,但焦平安忍了两秒,还是没忍住开口打探,“那男学生叫什么名字?人品怎么样?哪个学校的?读什么专业?——哎你别顾着笑啊,给我说说那男学生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见丈夫变了脸,女人不由忍笑,故意不回他的话,出了门诊大楼,找到停留在外面的自行车直接跨上去,示意焦平安坐上后座,“你想知道就去问闺女啊,问我干什么?”
“闺女脸皮薄,我不好去问。”焦平安坐了上去,右手扶住妻子的腰,嘴上还不忘催她,“赶紧说说,那个男学生是个什么情况。”
“哈哈哈哈。”
“闺女就要被人拐跑了,你还笑……”
见男人急了,女人越发笑得不可自抑,脚下一蹬,自行车一下子就窜了出去,载着两人往远处行驶,笑声撒了一路,很快不见踪影。
门诊大门很快恢复了寂静,偶有一两名医护人员行走匆匆。昏黄的灯光下,这座三层砖混结构的老旧门诊楼越发显得黯淡凄清,孤零零地伫立在原地,渐渐隐没在黑暗里……
焦离完全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在车上闭了一下眼睛而已,再次醒来居然是在医院里了。
她呆滞地躺在床上,耳边是赵二蛋兴高采烈的声音,“当时汽车还没开到省城又出故障了,幸好焦厂长正好路过,及时把你送到医院,否则你就危险了。罗主任都说了,要是再晚上几分钟,你就救不回来了。真是好险啊!”
不,我从没想过去医院治病,更没想过住院,我是穷鬼,没钱!住不起!来省城前我就想好了,自己抓药自己治,省钱又省事。
可她最后,还是进了医院!
抢救!治疗!住院!哪一个听起来都不便宜,她身上仅有的那2块7毛钱最后还能有剩么?
“二蛋哥,我昏迷多少天了?”焦离虚弱地问。
“两天。”赵二蛋这两天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边给焦离喂药看输液,几乎不眠不休,熬得人都憔悴了几分。如今见她醒了,心里很高兴,端了一碗浓黑的药汤过来,“来,快把药喝了。罗主任特意嘱咐了,你这药得一天三顿的喝,一次也不能停。”
两天?!还好还好!两天的住院费她应该还能支付得起的。
这个念头刚升起然而下一秒焦离就闻到一股苦涩的药味飘了过来,嗅着这股味道,本能分辨其中用到的药材:赤芝、补骨脂、石菖蒲、仙茅、明党参等等,还有几味贵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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