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快点、快点!”

阿汀已经先一步出发,门外的阿汾用手扶住门,不断催促。三牲祭祀已过,该伺候小姐入轿了。

长袍从头上套下,见生赤足踩进床下那双艳红的鞋子里,回头道:“好了。”

鞋子算得上宽大,但是对见生来说还是有些小了,他蜷起足弓,在地上踩了踩,还好,能走。

白袍穿在原本的衣服上,有些闷,见生不自觉地扯扯领口,又去看阿汾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百面千相、恰如其名。

他深吸一口气,将昨夜的碎陶片藏入袖中,跟着阿汾走到门外。

霍清被搀扶着走出空荡荡的闺房。

曲裾深衣、扬红信绣、镶黄滚边,层层珠冠之下,绯纱遮面,莹润白皙的耳垂上挂着两粒明珠。

六名雩女围绕大轿子站成一个半圆,除了霍家的三人,还有另外三名少女,俱是白袍红履,长发在脑后结成一束,十分素净,衬得霍清更显艳丽夺目。

万工大轿停在院中,送雩的男人们则整整齐齐跪在大轿后面,头缠红巾,身披红带,有的敲鼓、有的打锣。轿子渐渐近了,重工华彩,在阳光下绚烂夺目,令人不敢直视。

绣片、珠翠、流苏、圆雕。

天官赐福、魁星点斗。

和合榴开生百子、喜鹊报晓上眉梢。

朱金木雕、泥金彩耀之下,是黑洞洞的轿厢。

三面无窗,只有一个窄小的红凳。

即使心里早有准备,霍清还是忍不住发起抖来。

霍老太爷站在轿旁,递出枯树般的老手,最后一程,父亲要送女儿上轿。

霍清拽住父亲的手不肯放,哀哀道:“父亲,父亲,我怕。”

她仿佛又回到还是小小女孩儿的时候,打雷天黑,总是会将头埋在父亲怀中。

霍老太爷的手指枯冷僵硬,他的心也一样,毕竟看过太多女人被送入这顶轿中,他会写诗的姑妈、爱笑的姐姐,曾经心仪的姑娘,这是命运、是因果,也是霍家人的天道。

他只说了一句:“乖。”

随后将女儿推入轿中。

霍清跌坐在红凳上,刚想起身,眼前就黑下来——华丽厚重的轿门像是一块棺材板,被四个男人抬起,扣在了轿厢前,将她的哭叫和呼喊严严实实关在了里面。

叮叮咣咣,封钉锁板。

横六竖九,朱漆大钉将轿门牢牢镶起,这下,万工大轿才算是真正完工。

轿厢内隐隐传来声响,开始像是哭喊,接着变成尖利的咒骂,最后又变成沉而钝的哀求,伴随着指甲不断地抓挠,呲啦呲啦,呲啦呲啦,霍老太爷不为所动,拐杖重重顿在地上,他中气十足,沉声喝道:“起轿——嘞——”

“起轿——”

“起轿——”

“起轿——嘞——”

男人们一个接一个喊出声,八个汉子下蹲,再齐齐一喝,万工大轿被摇摇晃晃地抬起来了,像是一个会移动的棺材,要去往它该去的坟墓。

见生和其他的雩女们各自捧起供奉,紧随其后——

猪、牛、羊。

稻、黍、稷。

他手中捧着的是一只羊头,微张了嘴巴,长长的舌头变成酱色,耷拉在牙齿外面,横瞳仄仄地睁着,没有半点光泽。

血腥气引来了不少蚊蝇,“嗡嗡”绕着他打转,一行人就这样排成长长一列,向濯山行去。

等到雩祭的队伍彻底离开,一只红鞋踩上了霍家的门槛。

阿鱼嫂用手搓着衣襟,探头向队伍离开的方向看,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此时灌城中所有的男人都随着巫女和雩女进山,城中只剩下她和零星几个老弱妇人,她终于不必再遮掩,不必再装出小心翼翼的模样,她可以展现出真正的自己,以及自己真正的所思所想。

她捂着肚子,“哈哈哈”大笑出声。

灌城倾尽所有的最后一场大雩,必然会以失败作为结局。

甚至,比三年前自己参加的那一场,还要失败得更加惨烈。

她笑得流出眼泪,正在擦拭间,却见漆黑的布带随风在眼前一闪,下一刻,喉咙便被两只手指捏住,铁钳一般,将她掼到了墙上。

“砰”地一声重响,她额头磕在墙上,流出血来。

白惜光站在她面前,平静道:“果然与你有关。”

阿鱼嫂眼里闪着恶毒的光,冷笑着说:“猜得对,那你继续猜啊,我什么都不会讲——啊——”

她的声音陡然凄厉起来,白惜光随手从地上捡起两根树枝,穿过她的掌心,将她钉在了墙上。

砖石砌成的墙在他手下宛如豆腐做成,被两根树枝牢牢扎入其中,树枝没有断,瞎子用手盖上去,让扎穿的地方更紧地靠在一起。

他低声道:“我没时间听你讲。”

“我可以自己看。”

他捏起第三根树枝,将稍尖的一段,对着阿鱼嫂眉心正中,缓缓推了进去。

舍夷法印骤然亮起,又很快被黑雾缠绕遮盖,暗金的屏障在他的左臂崩出裂口,层层叠叠的黑气如同活物一般,从她眉心的伤口钻入。

被传音符唤来的文弃儒刚到,就看到了这一幕。

黑气浓稠,如同一个巨大的茧,将白惜光和阿鱼嫂包裹其中,起伏不定、不断颤动,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黑,比夜色更浓,比极渊更暗,透不过任何的光线,所有靠近的人和事物都会被吞掉、连渣滓都剩不下来。

流传千年的镇魔法印淹没其中,竟像是风中烛火,时隐时现、脆弱不堪。

“……原来是这样。”

瞎子的声音自黑气中传来,因着层层阻隔,听上去格外低哑沉钝。

文弃儒一惊,紧接着就听“砰嗵”一声,阿鱼嫂被甩到了他的脚下,眉心一个血洞,渐渐被黑气填满,人还没有死,正在“呼哧呼哧”地喘气。

黑气涌动着重新凝聚在白惜光的身上,像是给他穿上了一层漆黑的软甲。他低头看过来,文弃儒情不自禁打个寒战,后退了几步。

有一瞬间,他甚至庆幸眼前的人是个瞎子,双目被黑布遮盖,否则,他不知自己会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什么。

“看好它。”白惜光说,他顿了一下,“如果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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