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生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

他压住腹中的饥饿感,走到随州太守府前,正要向门口站班皂吏表明身份,就见孙老大沉着脸,大步从太守府中冲了出来。

一抬头,孙老大先是一愣,又是一喜:“是你!你来了,正好,随我去见大人,把申首城的事情说清楚。”他的目光在见生身上转了一圈,狐疑道:“那个笑面虎呢?”

什么笑面虎?

见生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曲烛。

见生上前道:“他有事先行离开了,我随你过去。”

孙老大风风火火,一路拉着他进了内堂,只见太守吕献升和主簿郑光,一坐一站,正靠在一起说着什么,听到动静,两人同时抬起脸来,郑光惊喜着迎上来:“高人,高人你回来了!”

见生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间又说不清楚。

吕献升也起身,笑吟吟看过来:“申首一事,孙班头已经细说分明,高人辛苦了,这是之前说好的银子。”他一边说,一边将二十两纹银整整齐齐排在桌上。

孙老大虎目一瞪:“怎么就说好了?快班里的王二明明不见踪影,他还不到二十,正是要娶媳妇的好年纪,你让我如何去和他的瞎眼老母讲?”

郑光不悦道:“妖祟之事,如何能够说得清清楚楚,你莫要再固执了。”

见生听着这两人争执,终于觉出是哪里不对来。

是太守府中两人的态度。

他想起郑光当初摘帽肃立、沉痛万分的样子,当初那个鬓发斑白的老人,竟没有对三十六人如今的下落,问上半句。

见生解下腰间须弥袋:“我带了三十五人回来,请大人为我清出一片空地。”

片刻后,三十五人平平整整躺在了太守府的后院,还是和申首城中一般,不能动、不能言语、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反应,只是三十五具会呼吸的皮囊而已。

“……城中还有至少百余人,”见生将申首城中发生的一切简单说完,“那金花娘娘是自西边而来,恐怕还有别的变故。城中之人该如何,需等各位大人定夺。”

郑光沉默一会,道:“知道了。”

见生攥紧了须弥袋,心想,那是百余条活生生的性命。

但是,如今,他又能如何?

他可以用须弥袋将那些人带回随州城,然后呢,他们吃什么、喝什么,谁来照顾他们?

且担身前事、莫许徒然名。

见生叹口气,却忽然看到须弥袋上一缕黑色丝线轻飘飘扬起。

这袋子,明明记得是雪白的色泽,没有花纹才对。

他将袋子在手中转了一圈,果然,在袋子系口处,一道细细的黑线缠绕一圈,抬起半截,像是半截没有剪断的线头。

手一动,黑线也跟着软软地飘起来。

下一刻,黑线如同盘曲的蛇一般,扬起了半截身体。

这东西是活的!

见生想起小河镇里见到的那团墨汁般的劣魔,这黑线,也会是如此的东西么?

是须弥袋上本来就有的,还是什么时候沾染上的?

他困惑抬头,却发现一件更惊人的事情。

只见面前的郑光和吕献升,浑身上下都被浊黑的线条团团缠绕,郑光稍微轻一些,至少还能看清五官面貌,吕献升几乎就像是由无数黑线团绕缠卷而成,只是徒然留了一个人的形状。

他环视四周,孙老大身上只隐隐有几道黑线的阴影,而地上躺着的三十五具皮囊,则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见生:“!”

吕献升靠近了些,开口问道:“高人、高人,看你脸色苍白,可是有什么不适?”

黑洞洞的眼睛一眨不眨看过来,张开的口中,黑线宛如无数虫子,蠕动着向外探出。

见生下意识后退一步:“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

“累了……”吕献升还在说,“哦,那就好好休息。孙班头,你且送高人出府去罢。”

孙老大一脸不情愿,但是无计可施,只能将纹银封好,带着见生向外走。

走出很远,见生还能感觉到,那两人的目光死死黏过来,像是冰冷黏腻的蛇伸出长长的信子,舐在他的背上。

走出太守府一段路,他才斟酌着问道:“孙老大,你可有觉得什么不对?”

“当然有不对!”孙老大是粗人,大手一挥,怒道,“快班里的兄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是不对!”他对修道之人向来有成见,对着见生也不愿多说,一拱手道:“老子知道你们领了这诏令,有银子和宝贝拿,但无论如何,还是要说句多谢,多谢你带那些可怜人回来!”

说罢,他抓住腰间陌刀,头也不回就走了。

见生站在街上,一番来去,匆匆忙忙、如今又是他一人。

下面该去哪儿呢?

他重新拿起须弥袋,那根黑线清晰可见,甚至于对他摆了摆,像是在打招呼。

见生伸手过去,扑了个空。

是空的。

这根黑线,无形却有象,不知是什么。他环顾四周,人来人往,每个人身上都有浓淡不一的黑线缠绕。

自己,好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又站了一会,脚步一转,迈向榴花小院的方向。

若说自己在这城中还能去找谁,也只有瞎子了。

大门依然虚掩,见生敲敲黄铜门环,不出所料无人应答,他将门推开一道小缝,走了进去。

几日不见,榴花依然灼灼盛放,脚下的花瓣似乎也厚了些,天井的环池中似乎有些小鱼游动,溅起点点涟漪。

四下无声,寂然如梦。

见生站在院中,刚要仰头说话,却见二楼菱花窗槛旁,瞎子斜靠在那里,微微低了头,对着自己的方向,不知站了多久。

午后阳光温柔,穿过层层叠叠浓密花瓣,落在瞎子脸上。他今天装束和平日不同,似乎刚刚沐浴过,半湿的长发搭在肩头,身上披了件松松垮垮的半旧葛布长袍。

“你的。”

他的眼上明明覆着黑布,却将一块木牌准确无误地丢进见生怀中,半睁半闭的一只眼睛旁,小小的“癸”字笔触古朴有力。

见生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当即高兴起来:“这是给我的?”

“癸卒苻见生。”

瞎子开口,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嘶哑,口气却很平静:“承天诏命,你已是监天司卒了。”

他的话音落下时,几乎可以感受到见生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他天生无目,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都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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