笄礼之前,需加紧学习礼仪。

翰林院的课程安排减少,宫中规矩的教养倒是多了起来。

除此,阮棠每日还得抽时间去校场,跟着封戏卿学防身之术。

她常常忙得一沾枕头就能睡过去,恨不得把一个人掰成三个人来用。脑力、体力、心理的折磨,都一并凑齐了。

封戏卿身手确实不错,最擅骑射。

阮棠上回所见那柄弓叫“只影”,并非观赏玩物,而是真正能于远处取人性命的武器。

她有幸见他使过几回,眼睛都看直了。

封戏卿笑她没见过世面。

阮棠不服,心想那只是因为谢泠燃不贯使弓箭罢了。

防身之术难学,一招一式暗藏玄机,每当阮棠学不会,就会抱怨一句:“封戏卿,你可别公报私仇。”

封戏卿坦诚回:“九公主,这已经是最简单的了。”

不过这几日相处下来,阮棠发现和封戏卿还是挺合得来的。

两个人都一样的不爱守规矩,说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随心所欲到常常想一出是一出。

譬如今日,封戏卿心血来潮说要教她骑马。

阮棠还一点心理准备没有,就稀里糊涂地被他扶上马去。

校场靠山,一轮澄红色圆日正往下落,一半都被山头遮挡住。

四野空旷,草长莺飞,此情此景之下,阮棠受到诗兴大发,没忍住来了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封戏卿听了轻嗤一声:“这也能算长河落日?”

“自然不算。”阮棠又不是不清楚,何必非得说穿,她反问,“封戏卿,在你们雪域那儿,是不是天天都能见到雪?”

“差不多。”封戏卿道,“你喜欢雪?”

在雪域经年能见到的雪,对洛京子民而言却是祥瑞之兆。

“我出生的时候,洛京就下过一场雪,再来就是今年冬天,燃——”阮棠被呛了似的,匆匆改口,“泠燃君来洛京那日,也下了场雪。”

封戏卿自是注意到了这刻意纠正过的称呼,没有戳穿,只是轻抚一下马儿的鬃毛,漫不经心道:“你想看雪,日后去雪域便是。”

“有机会定是要去看看,到时候还得承你这位世子殿下的照拂。”

马儿上坐着的少女笑得狡黠,卧蚕浅浅。

余晖金光勾勒着她眉眼,淡到好似轻轻一碰就会消失的景象。

让人呼吸都不由得放慢。

封戏卿拽着缰绳,稳住马儿,随口问:“听说你下月便要及笄?”

毕竟是最得盛宠的九公主,其及笄之礼,宫中早已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了,无人不知。

阮棠坐在马上,轻轻点头:“对啊,那会儿你回雪域了吗?”

“尚未,”封戏卿卖关子,“不过等你笄礼那日,我赠你一样礼物。”

前来观礼的宾客都会带上礼物,阮棠对此并不抱什么期待。

她下了个套问:“我能指定要什么吗?”

“说说看。”封戏卿侧目看她,虽在马下,只比她矮了点而已。

阮棠眼睛轻缓地眨了眨,慢吞吞道:“我想出宫。”

空气静默片刻。

封戏卿听完,没有马上否决,而是笑了:“你想让我带你出宫?为何偏偏找我?”

阮棠违心道:“因为你一点儿也不拘宫里的规矩,跟你一块儿出宫,肯定会很有趣。”

其实只是因为找不到其他人罢了,没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带她出去,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不过,她第一眼见到封戏卿,就知道他是不怕事、爱来事的心性。

所有才有了此时旁敲侧击的试探。

封戏卿没有接话,像在思索。

余晖普照,那金色的光芒也覆到他脸上,侧棱分明。

四面八方吹来的风从两人之间穿梭而过,封戏卿左耳上挂的坠子跟着轻轻晃动,色泽透明,像一滴不坠的泪。

阮棠盯着看了许久,忍不住问:“封戏卿,为什么你要挂耳坠?是你们雪域的习俗吗?可我看那无锋都没有,难道是你觉得这样好看?”

封戏卿睨来一眼,“无锋他成家了。”

阮棠愣一下,随即恍然:“原来这耳坠只有未婚配的才可以戴啊。”

她神色无异,仿佛这只是单纯因为好奇才问了这个问题。

封戏卿心里莫名生了几分烦躁,伸出手来,“下马。”

阮棠看了眼高度,忽视那只朝她伸来的手,下巴点了点,“你拉稳马,我自己就能跳下来。”

于是封戏卿拽住缰绳,往后退了一步,那只手垂至身畔。

马儿甩甩脑袋,暂且还不太适应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控制。

阮棠翻身跳下马,只在意与地面的高度,却没注意看一眼地面平整与否,脚后跟就这么结结实实踩进坑洼里,脚踝给崴了一下。

传上来的痛感让她眉头一皱,哭丧起脸,“扭到脚了。”

封戏卿扶住她,没忍住训话:“让你逞强。”

阮棠抓着他胳膊保持平衡,靠单只脚站立,身子摇摇晃晃。她痛得厉害,没什么心思去反驳他。

校场内并非只有两人。

还有无锋,一直都形影不离地跟着,在远处将两人的一举一动纳入眼底。

上次林中刺杀的线索到洛京宫中便断了,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戒备。

所以封戏卿只是抬一抬手,无锋便施展轻功过来了,从衣袖里取出一瓶伤药恭敬递上。

不过,无锋将伤药直接给了阮棠,并没有经过封戏卿的手。

反倒是封戏卿又将伤药从阮棠手中拿回,小心扶她就着草地坐下,而后撩开衣摆,也要作势蹲下身去。

“殿下。”无锋突然喊了一声。

封戏卿未曾抬眼,自然也没注意到他脸上的古怪表情。

“殿下。”无锋咬咬牙,以下犯上地道出一句,“还请殿下回避。”

阮棠和封戏卿一同朝他望去,疑惑的目光如出一辙。

无锋禁不住捏了把汗。

心说殿下不懂也就算了,怎么着九公主也这般无知者无畏。

“九公主还未出阁,殿下若直接为她涂抹伤药,恐是不妥。”

封戏卿的手指已贴着阮棠裙摆,听闻此言,局促地摩挲两下,又迅速地收了回去。

他将伤药抛还给阮棠,起身转过去,握拳抵在唇沿,假模假样地轻咳两声,道:“既如此,你便自己动手。”

阮棠无语地撇嘴看了无锋一眼。

对方像是受到挑衅,视线不闪不避地同她对峙。

可封戏卿的声音却陡然沉了下来:“无锋,你想看?”

无锋心里一紧,同手同脚地转身离开,没再多停留半刻。

好在手还算灵活,阮棠三两下褪去鞋袜,指尖沾药,在红肿起来的地方抹了好几层,几乎快将这瓶伤药给抹见底了才罢休。

这药也不知是用什么制成,冰冰凉凉的非常舒服,也有效减缓了疼痛。

可脚踝处的红肿却看不出来消了没有。

正要仔细辨认时,阮棠才觉得周遭很暗。

本来就是薄暮,光线不足,面前还挡了个高大的身影。

阮棠张口便来:“封戏卿,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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