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入局
温偌水醒了。
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风给吹开了，外头树荫正浓，几片树叶飘落进房间的水泥地上。阳光窸窸窣窣的洒下，也许是今天天气还不错的缘故，窄小厕所里没再散发出下水道的臭味。
温偌水慢腾腾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洗漱后吃了昨晚买回来现在早已凉透的烧饼，然后便出门去了。
她债台高筑，海鲜市场的工作已经辞了，现在得赶紧找份新的工作。
要不是那个该死的能量场，她早就可以按时还完债款，无债一身轻了。
这么想着，太阳穴又突突疼了起来。温偌水摸到口袋里那张崭新的身份证，手指摩挲过上面凹凸的字迹。
汪莓用命都没能换来的身份，现在竟如此轻易地落在她手里。
温偌水面无表情地将身份证掰折，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对上等人的身份并不感兴趣，那个吃人的能量场她也不想再进了，这张身份证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身份，有活着重要吗？
温偌水快步走着，在一个小报刊亭停下脚步。她抬手敲了敲铁制栏杆，不一会小窗被人推开，里头探出个花白的脑袋来。
“咋啦？”老头问。
“帮我介绍份新工作。”
“你又把工作给辞了？”老头惊奇道，但半秒后他又恢复了正常，“听说你把海鲜市场的老板给揍了，和这个有关系？”
“没关系，我自己辞的。”
老头砸吧了下嘴，把“我信你就有鬼了”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上份工作，你把屠宰场老板的牙打飞了两颗，上上份工作，你把螺丝厂老板的腕关节给卸了，上上上份工作，你把水泥厂的老板打出了脑震荡……”老头苦大仇深道，“堪称十恶不赦，恶贯满盈，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那些店老板差点要把我也给拉进黑名单！”
温偌水：“……是他们先招惹我的。”
老头一脸恨铁不成钢：“人家摸你一下又不会掉两块肉……”
温偌水一记眼刀下来，老头瞬间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什么。
他翻了翻沾满了迷之汤汁油渍的小册子，戴上老花镜，眯着眼，手指一滑，道：“这附近都没啥好工作了啊。”
“远点也行。”
老头又翻了几页，叹了口气，摘下眼镜说：“这样，我听说南城大学附近有很多招工的，你可以去那碰碰运气。”
“南城大学在市里，那边招工会招黑户？”
闻言，老头“啧”了一声：“这世道，再大的城市里都有上头监管不到的地方，那里肯定有活只能找咱们这种不干不净的人干。”
“多关注些犄角旮旯，肯定能找到合适工作的。”老头挤了挤眼。
温偌水将信将疑地乘坐地铁，前往南城市中心。她只坐到中转站就下了车，因为直通市中心的地铁必须要身份证才能乘坐。温偌水租了辆旧摩托，一路骑了二十多公里，这才抵达了市中心。
市中心禁摩，温偌水只能找地方先停车，等工作处理完了再回来领车。
市中心和他们那阴沟沟不一样，到处都是高楼大厦，道路宽阔，树荫如盖，街道上干干净净，不见一点垃圾和脏水。路上人来人往，大家都穿着打扮光鲜亮丽，有说有笑，看上去精气神很足。
路边很多商贩，几家店铺里散发出诱人的食物香味，温偌水频频驻足，但看了眼价格就被劝退了。
她捂着肚子，不断吞咽着口水，强忍着目不转睛地向前走。
然后，就看到了两个熟人。
“温温姐，好巧！”顾随之一脸兴奋地向温偌水招了招手，然后像大型犬一样冲了过来。眼镜瞪得圆溜溜的，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
季小柔看到温偌水，也和她义父一个德性，恨不得两眼溅出镭射星星，挨个挨全黏温偌水身上：“姐！这是缘分呐姐！”
这两人嗓门实在太大，言行过于浮夸，引来了往来路人的频频侧目。温偌水好像那个i人牵了俩e狗一样无地自容，为了避免继续被人投以注目礼，温偌水只好赶紧说些什么制止浮夸父女继续撒泼。
她张开嘴：“……安静点。”
顾随之和季小柔立马安静如鸡，但是眼神依旧透露着兴奋。
半晌后，两人总算平复了情绪，季小柔咧着嘴说：“姐，我和义父打算去吃火锅，你要不一起？”
温偌水心中大动，不经意地舔了下嘴唇，但回想起刚刚店铺外看到的价目表，又犹豫着说道：“不……”
顾随之：“我请客。”
温偌水：“不能错过。”
于是，三人合家欢地前往火锅店，一路上顾随之和季小柔又开始表演双簧，叽叽喳喳个不停。温偌水虽然被吵得耳朵疼，但还是看在免费吃火锅这件事上大度赦免二人，没有痛下杀手。
席间，温偌水再度表演了一番如何优雅地风卷残云，给浮夸父女二人惊得都忘记叽叽喳喳了。
擦干净嘴，温偌水的心情才好了些。
心情好了，自然也就愿意施舍两句话了，温偌水问：“你们怎么会在南城？”她依稀记得季小柔跟着顾随之回了家，顾随之的家不在南城，而在更大的城市。那座大都市离这里还挺远的，两人不会无缘无故千里迢迢跑到南城来。
“哦，南城美术馆最近有一场美术展，义父收到了主办方寄来的邀请函，就带着我来这了。”季小柔说。
提到这个，顾随之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烫金的信封，上面写着“南城美术馆”的字样，还有美术馆的图标。
“温温姐有兴趣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顾随之问。
季小柔很识时务地附和道：“姐姐可以和义父一起去，我就在外头逛逛。”
温偌水对艺术展没啥兴趣，况且她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便拒绝了邀请。
顾随之意料之中地露出失望的神情，温偌水看着他落寞结账的身影，顿了顿，说道：“倒是可以陪你们走到美术馆。”
顾随之瞬间瞪大眼睛，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好呀好呀！”
南城美术馆是由南城大学美术学院创建的，落座于大学里头，在一座山头上。
山不算高，遍布绿植，放眼望去郁郁葱葱，像一颗巨大的西蓝花。
三人行至山脚，温偌水便和两人告别，继续找工作去了。
山脚下有条隧道，听学生说沿着隧道一直走便可以直接穿过山，走出学校。
温偌水沿着隧道走了一阵，发觉遇到的人越来越少了。隧道深不见底，顶上的小圆灯散发出微弱的光。复行数十步，温偌水看到了一根类似于电线杆的柱子。
这里怎么会有电线杆？
温偌水瞥了一眼，发觉上面贴满了小广告。
“还在为找工作发愁吗？拨打热线0888-2888！”
“急招开锁匠，包食宿，工资面谈，详情拨打139-25678。”
温偌水驻足，心想，这不会就是老头说的犄角旮旯里的合适工作？
她有些疑虑，但考虑到这些工作是提供给她这样的黑户的，便又能理解了。
温偌水上前细细研究，揭下了几个觉得还不错的小广告，掏出手机就准备拨打电话，但是低头一看，又是无信号。
温偌水觉得哪里有些奇怪，抬眼观察了下四周，并无异常。
突然，目光凝聚一点，温偌水伸手又揭开几张广告纸，发现下面还粘着一个黑色的信封。
信封？
温偌水拿下一看，随后便呼吸一滞——
这是一封邀请函。
她不会认错的，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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