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市,妙音坊。
白芷兰抖着手掀开覆盖尸体的白布。
只见死者琴师柳娘子仰躺着,颈部有勒痕和血荫,双眼瞪大,手里握着一只香囊。
——和上一起案件如出一辙。
但不同之处是,凶器琴弦是于死者颈间缠绕后在项前系定。
白芷兰深感怪异,柳娘子竟是被人从正面勒死的!这样勒人极易遭到反抗。
屏退左右,白芷兰解开死者亵衣,检查其身上有无其他伤痕。
提起死者左手腕褪去衣袖时,死者手里的香囊掉落下来。
白芷兰捡起香囊细察,确实是她在医馆售卖的安神香囊,只是这味道……
褪去死者衣裤,大腿正面有浅红色压痕,是生前被重物压过。
思索片刻,白芷兰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死者仰躺床上,双手放被子下,凶手压在她身上,也一道压住了双手,使其无法伸手反抗,再以琴弦绕颈正面勒死她。
房中古筝少了一根琴弦,正是凶器。抚摸琴弦断口,弦分明被利器割断。
白芷兰不解,凶手已有利器,为何不直接杀人,反而多此一举勒死?
验尸完毕,白芷兰与官府仵作共同填写好验尸格目。
随后,她向坊内的人寻问柳娘子的性格喜好。
只听老鸨抱怨柳娘子故作姿态卖艺不卖身,还偷偷攒私房钱想为自己赎身。
“柳娘子攒的赎身钱可有丢失?”
“丢了,都丢了!整整八百两银票呢,和琴谱一起丢了!这歹徒真是可恶!”
白芷兰未接她的话,唤来官差检查柜锁,又询问柳娘子的丫鬟昨夜可有异常。
只听丫鬟战战兢兢道:
“大约戌时,我看到一名龟公从娘子房里出来,没看清脸,但他背很直,比坊里一般的龟公都高,大概有……啊,和他一样!”
见她脸色煞白地瞪着门口,白芷兰随着她目光看去,门口正站着一位高挑挺拔的男子——
正是阿沅,他手里拿着一袋包子,显然是刚觅食回来。
白芷兰眼皮一跳,拦住拔刀的官差,“大人且慢,他是我的护卫……“
她话音未落,就听丫鬟尖叫:“就是他!是他杀了娘子!是他!“
白芷兰叹了口气,见阿沅一脸茫然,只好帮他解释道:“大人,这位姑娘定惊吓过度,认错人了。昨晚阿沅住在我的医馆里,我可以作证。”
却听官差怀疑道:“也许他趁你睡着后溜出来行凶呢?”
“这不可能,他住的那间房窗户是锁死的,若从门口出去,必定会路过我的房间。我昨晚一夜没睡着,他若出房门我定会发现……
她顿了顿,继续道:“况且昨夜暴雨,他若外出行凶,衣服必定湿透。可早上他的衣服是干的。”
“可这都是白小姐的一面之词。”
“……”
二人闹到了大理寺,找来了负责此案件的刘寺丞。
白芷兰一再解释,那官差却仍旧不依不饶。
“万一你和凶手有私情,故意作伪证包庇他呢?”
白芷兰恼了:“那大人觉得凶手的动机是什么?”
“自然是图财,柳娘子房内丢了八百两银票。”
“钱是老鸨拿了。存放琴谱的柜锁被撬开的,而存放银票的柜锁并无损坏痕迹,显然是老鸨用钥匙开的。此事您的同僚已去查了,一问便知。”
“那就是图色!柳娘子可是个美人。”
“尸身并无遭侵犯的痕迹。况且,大人既说我们有私情,那我又怎会容他去找别的女人?”
“或许你们的私情并非男女之情,而是……兄妹!”
“……”
白芷兰有点心虚,却见阿沅上前一步道:“我和白小姐并非兄妹。”
官差欲辩,却听刘寺丞怒斥道:“你这没分寸的小子,白小姐可是尚书大人的长女!”
“那……定是为了那本琴谱!”
白芷兰被气笑了,“他昨日还在送鱼,像是会弹琴之人吗?”
见官差哑口无言,白芷兰心下稍安,却听阿沅道:
“我会。“
就这两个字,让白芷兰揪着阿沅的耳朵骂了足足一个时辰。
她费尽唇舌,险些被这一句话毁了,幸得刘寺丞大手一挥,称阿沅尚无嫌疑。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白芷兰本还怒气未消,见阿沅把那袋包子捧到她眼前,却忍不住笑了:他以为人人都像他一样,吃点东西就能哄好吗?
她接过包子,吃了两口就没了胃口,见阿沅望来,以为他又馋了。
“这我吃过了,待会儿出去给你买新的。”
“你昨晚没睡好?”
她未料到阿沅会如此问,微微一愣,点头道:
“我虽见过病逝之人,却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死状……也从未被追杀。一闭眼全是噩梦,索性不睡了。”
见阿沅神色担忧,她勉强一笑,问道:“你呢?昨晚睡得好吗?”
“嗯,吃饱了就睡得好。“
白芷兰“扑哧“一声笑出来。
晌午将至,二人正要离去,忽闻刘少卿招呼人手帮忙。
白芷兰询问下得知,大理寺已将两起案件合并为连环杀人案,认定凶手为流窜作案的盗匪。
因手法熟练,推测凶手必有前科,刘少卿正在寻人查阅近年未了结案卷。
恰逢大理寺人手不足,白芷兰自告奋勇,随同查阅卷宗。
一炷香后,白芷兰正埋头做记录,见阿沅带着几个肉夹馍走来。
“你先吃吧,我先把这本案卷看完。”
“我吃过了……你吃,我帮你看案卷。”
“你会识字写字吗?”
“会的。”
不多时,阿沅递来一页纸给她看,“这样记录可以吗?”
白芷兰略感惊讶,没想到阿沅不仅擅武,字也写得遒劲有力,点画飞扬。
她赞许地点头,放心地吃起午饭。
几个时辰后,日晡将过,二人和大理寺官员们围坐一处。
众人讨论后,一致认为此案与去年宁州的“五行教”连环杀人案类似。
“五行教”是一个修行邪术的教派,曾绑架五位五行属性女子,将她们杀害后,将尸体和珍贵之物一同扔进火炉,用以祭祀。
白芷兰皱眉道:“齐小姐闺名钰儿,属金,丢失的正是黄金臂钏。柳娘子的‘柳’字属木,丢失的是‘梅花三弄’琴谱……确实符合五行的规律。”
刘少卿神色忧虑:“按此推断,下一个就是水……糟了!”
只见他脸色大变,慌张道:“我女儿名字中有‘水’字!”
晚霞似血,染红半边天。
刘少卿带着官差们马不停蹄地赶回家,白芷兰和阿沅则找了家茶楼用餐。
对着满桌子色香俱全的菜肴,白芷兰却食不下咽,接连叹息。
“你说,刘少卿的女儿会没事的吧?”
未等人回答,她又自顾自道:“一定会没事的,防卫这么森严,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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