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悲丘风景算不得怡人,好在阳光温煦,因此地折过太多生灵,还有不少怨魂作伴,谢扶光每日东拌一嘴,西吵一架,无须练刀,日日睡得晨昏颠倒,堕落,也自得。

冥冥中他总觉得曾遇过什么人,算命、说书……什么新奇事儿都体验过。

总归他现在还勉强算是活着,多些经历也不算什么坏处。

因此除去魂魄受困万里悲丘,没法四处游荡,又兼身体无形握不了刀,从前那些本事都学给了狗,谢扶光对今日境遇接受得堪称乐观。

话虽如此,该报的仇还是得报,该了的怨也还是得了,总不能平白遭人夺了躯壳,还一声不响吃一场闷亏。

况且他能感到胸口始终躁动着一股恨意,浓重到仿佛非毁天灭地不得纾解。

这股恨意不知何故,未能与他的情绪达成很好衔接,他心下发着狠,脑子依旧能理智思考。

鸣皋筹谋多年,他又因着那缕情丝失了该有的警惕,棋差一着输得并不冤枉。

而今鸣皋为石他为卵,贸然相击不可取,得想个中用的法子,也打她个措手不及。

阳光炽烈的白日,怨灵们通常不出来作死,惟谢扶光自恃有鸣皋在他魂魄上加的保护,无惧烈日,不与其他同僚共苦,在万里悲丘很是招人嫉恨。

他把自己摊开在一块巨石上烙饼,边懒洋洋晒太阳,边捋着他硕果仅存的两点胜算。

其一,鸣皋那一大通怨妇唠叨里,有一句还算能入耳——谢扶光的确是如假包换的奇才。

鸣皋苦学多年的沥魂指,谢扶光只看她出手一次,就将其中奥妙领会了七八成,若能再见她,他约莫有四至五分把握夺回身体。

其二,鸣皋如今虽占着他躯壳,对其却远不如他自己熟悉,磨合多年,他了解那具身体每一条肢体与躯干的反应速度、每一次挥刀最多能达到的力量,甚至哪个地方有痒痒肉,哪个关节曾脱过臼碰力气大了会疼,他都了然于心。

知彼知己,无论到何时都是决胜关键。

谢扶光越分析,越觉得自己应当尽早见到鸣皋,最好趁她还没将他的身体用熟,就一鼓作气夺回来。

然而横亘面前的最大问题是:受鸣皋设下的禁制困着,他出不去万里悲丘。

鸣皋忧患意识显见不强,自觉他身体都丢了,今后很难再掀起什么风浪,设的禁制不算高深。

但如今的他仅是轻飘飘一缕魂,不及从前肚中二两酒的分量,想要出去,没法靠自己,只能求助于外界。

而他无手可画通讯符纹,也没有传讯类法器傍身,叫人这条路走不通,万里悲丘又地广之至,等误撞到此处的冤大头怕是得等到他那具肉身化土,更何况鸣皋还在他魂魄上施了屏蔽与障眼法术。

他的出路看似已被堵死了。

行到水穷处,有的人相对文静,通常放弃挣扎,闭眼优雅等死,亦或泣下几滴我见犹怜的眼泪;

有的则粗犷些,用剩下的时间将上天入地、南北西东能记起的全部活物一一痛骂一通,向世间开炮一串又一串芬芳;

有的就更奔放了,譬如谢扶光,他不愿等死,也懒得费口舌骂街,总归穿鞋的有所忌而光脚的无所畏,他只想以实际行动,轰轰烈烈炸一场大热闹出来。

如何炸出这个“热闹”,谢扶光又筹谋了两个月。

期间他感到胸腔位置那颗无形的愤怒心脏日渐老去,塌缩枯萎成变态的形状,他偶尔会揉揉并不存在的胸口,略作安抚那蠢蠢的躁动,但多半时间懒得理会这些。

功夫不负有心人,谢扶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终究在一夜梦里寻着了这“热闹”的答案。

梦中是一片湖,他认得那处叫千秋雪,埋葬了不计其数修士与妖魔的骸骨。

湖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有一式刀法名“一念惊鸿”,领会此念,可以心为刀,世间万灵皆受他驱使,无须利刃,世间万物皆可化作无匹利器为他所用。

梦中人所言是真是假,谢扶光不知道,但无论真假,他都要试试,大不了依照这个思路,创一个自己的“一念惊鸿”。

他开始频频邀约万里悲丘的其他怨灵与他打架。

可无形无体的东西不会动手,群体骂战已是能闹腾出的最大场面,谢扶光孤魂立于众灵中心,并不开口,专注在心里发刀,他在心里杀死了骂他的所有,扫视一圈发现,死在他心里的那些依然在骂。

谢扶光有生之年,难得领会不了一个招式的要领,比被围着骂还令他烦躁。

“闭嘴!”他低喝出声,喝完才觉出这不是请教问题的应当态度,缓和了几分情绪又道,“你们骂了这么久,我都没还嘴,现在我有个问题需要你们回答。”

怨灵们渐止了声音,等着听他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你们会因为什么受其他人驱使?”谢扶光问。

他想找到一念惊鸿那一念。

众灵再度躁动。

这小子竟妄想驱使他们?

早该知道,他嘴里没象牙!

“钱,有钱能使鬼推磨!”

“因为打不过。”

“这得看那‘其他人’是谁了,若是我喜欢的人,自然随便她驱使……”

一耳朵的七嘴八舌灌下耳洞,积淀出一肚子的鸡同鸭讲,而且……还怪气人的。

因为最后还有几只小嘴淬毒的怨灵特别强调道:“总之你这样的别说驱使,每天不挨骂就不错了。”

谢扶光是个刀痴,这日后又一连苦思数月,近乎将所有能入眼的东西都在心里刀了一遍,胸中杀意依旧难做到外化于形。

一晃夏尽秋至,又一晃秋去冬来。

万里悲丘的冬夜冷得厉害,寒夜最长的那天,一弧冷月结束漫长值守,行将消散于第一缕晨光。

谢扶光就在这一霎等来了另一个转机。

从前他一心想着练成“一念惊鸿”,从内求索破局,基本已打消求助外界的念头。

然而一个声音为他重启了这道门。

“颜琅,死时生魂离窍、一霎怨念冲天,厉鬼降世的必备条件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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