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洲闻言怔了一瞬,如实答道:“他倒是还尚未婚配。”

何大人面上大喜,从怀中掏出了一卷画像,利落地摊开,“苏侯爷,这是我家小女,你快瞧瞧,她长得多水灵!”

苏远洲讷讷重复着他的话,“水灵,水灵……”

何大人面上的喜色更甚,“那您的意思是?”

苏远洲和他对上视线,不解道:“我的意思……是?”

何大人会错了意,一把握住苏远洲的手,“哎哟!亲家呐!”

苏远洲惯常是个内敛的脾性,哪里应付得来这么自来熟的人,当即吓得甩开了那只圆润的手,“何大人莫要说笑!在下家中还有事,先行告辞!”

何大人瞅着苏远洲落荒而逃的背影,点了点手中的画像,自言自语道:“女儿呐,不是爹不想帮你,怪只怪你这未来老丈人,过于铜墙铁壁呐!”

另一边,皇甫临渊赶到了御书房。

他笔直地跪在桌案前,皇甫韶猛然将一本折子甩在了他的身上。

“你上次在慈溪山放跑临州那群乱党,朕本以为你会自行反省,没成想你居然一点也不知长进!”

皇甫临渊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儿臣过几日会将那群人重新抓回来。”

“抓回来?”皇甫韶睨了他一眼,起身绕过桌案,“上哪去抓?”

皇甫临渊抬起头,“过几日城郊秋猎,护国公会出席,临州那群乱党兴许会冒险前来。”

皇甫韶冷哼一声,“秋猎那天守卫重重,那群人又怎会贸然来送死?”

皇甫临渊:“儿臣会在外围故意破开一个口子,再将消息放出去,让他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来……”

皇甫韶顿了一瞬,面上的表情有所缓和,“既如此,那便着手去做吧。”

“儿臣领命。”

皇甫韶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记住,不能再有下次了。”

皇甫临渊明白了这番话暗含的意思,垂首掩饰面上的紧绷,俯身作揖,“儿臣,明白。”

*

清风茶庄向来是丹阳城内最热门的信息传播之地,百姓们闲来无事都喜欢上这来坐上一会儿,总能听到某些新鲜的、有趣的小道消息。

一楼大厅内,数十名茶客颇有兴致地听着老者的掰扯。

老者一脚踩在木凳上,弓着身子向茶客们挤眉弄眼道:“话说永安侯一家最近抵达丹阳这事儿大伙儿都听说了吧?”

“听说了听说了。”

“害,我当是什么事儿,这事上午不就有人提了?”

“那人还说永安侯买下了国公府旁的宅子,这会儿全家都搬进去了!”

老者摆了摆手,“你们说的这些都不新鲜了,还得是我来给你们讲点不一样的。”

有人不耐烦地催促道:“快别卖关子了!”

老者做了个故弄玄虚的表情,“我听说侯府的那位世子爷……很是不得了呐!”

“怎么个不得了?”

“快说快说!”有人急得站了起来。

“他呀……”老者面露鄙夷,啧啧摇头,“混账的不得了!从不干正经事,整日沉迷于吃喝玩乐,毫无可取之处!在边城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纨绔!”

“这……”茶客们迟疑了。

那位毕竟是侯府的世子爷,可不兴这么编排的。

“你这消息可靠吗?”

老者笃定道:“绝对真实!”

“你胡说!”二楼的雅间内走出了位红衣女郎,愤愤不平地抬手指向老者,“苏世子我见过的,绝不像你说的那样毫无可取之处!”

那日他英勇将国公小姐从河中救起,之后又奋不顾身替国公小姐做了人质。若不是东宫那边吩咐过不准乱传,她真想拿这事回怼楼下那人。

一楼的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二楼的栏杆旁站着一名圆脸圆眸的清秀女郎。她正气呼呼地瞪着楼下的老者,似是对他刚才所言极为不满。

茶客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不少人开始起哄。

角落处,苏淮卿的茶杯顿在了嘴边。

他抬眸朝二楼望去,对说话的这位红衣女郎没什么印象。

女郎似有所觉,转眸对上了苏淮卿的视线,两人皆是一愣。

她瞬间认出了他,粲然一笑,提着裙摆往楼下奔来。

“小姐!”二楼的雅间内追出了几名婢女。

茶客们看见女郎匆匆下楼,起哄更甚。

苏淮卿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快速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起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茶客们还以为这女郎要同老者当面对质,没成想她却一溜烟跑向大门,将他们所有人都抛诸脑后。

红衣女郎出门后一个阔步挡在了苏淮卿的面前,“公、公子请留步!”她跑得太过着急,尚且喘着粗气。

苏淮卿见她追到如此地步,也不再避着,耐下性子立在原地等她平复气息。

红衣女郎抚着心口快速调整好气息,再抬眸时眼底尽是喜悦,“苏公子,终于又见上你了!”

苏淮卿平静道:“你是?”

红衣女郎眼底的喜悦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落寞,“我们上次在踏青宴见过的,你不记得了吗?”

苏淮卿仍旧对她毫无印象,“是吗……”

红衣女郎期待地点了点头,“我叫何妙妙,踏青宴那日只有我穿了一身红衣,你再仔细想想?”

此时婢女们也追了出来,被何妙妙一个眼神逼退到几步开外。

苏淮卿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反问道:“请问何小姐为何要拦住我?”

何妙妙的脸颊飘上了绯红,“你、你上次被贼人带走,我很担心。”

苏淮卿保持着礼貌的浅笑,眉眼微动,似乎在问‘然后呢?’。

何妙妙手指扭捏地揪着袖摆,支支吾吾道:“我、我……”她似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我其实是想问……你、你是否已有婚配?”

苏淮卿一时无言。

“淮卿?”一道熟悉的声音突兀地插入了两人的对话。

侯夫人容初和国公夫人慕菀立在了十几步开外的成衣铺门口,疑惑地看着这边。

苏淮卿本就想找个由头离开,这会儿直接抬步朝她们走了过去,“娘,慕姨,你们怎么在这?”

寻常女子碰到这种情况可能就直接离开了,不会再上前打扰。不过何妙妙自小耳濡目染,将他爹那自来熟的脾性学了个六七分,也跟着凑了过去,视线在慕菀和容初之间打转。

眼前的这两位夫人皆面容姣好,区别在于气质,一位端庄秀美,另一位姿容绝丽,也不知哪位才是侯夫人?

何妙妙俯身行了个标准的闺礼,乖顺地问候道:“小女何妙妙,家父是鸿胪少卿,见过二位夫人。”

“何小姐不必多礼。”慕菀亲切地抬手示意她收回礼数。

苏淮卿频繁向娘亲使着眼色,示意她‘帮帮忙’。

容初会意,上前了两步,“你来得正好,我和你慕姨出来采买些家里的小摆件,你来一起过过眼。”

何妙妙看明白了这位便是侯夫人,热络地朝她甜甜一笑,“不如让我也跟去帮着瞅瞅?”

容初摇着头婉拒,“就不劳烦何小姐了。”

何妙妙的五官耷拉了下来,“那……好吧。”她转身看向苏淮卿,恋恋不舍道,“苏公子,咱们下次再见。”

苏淮卿敷衍着点了点下巴,眼神催促着娘亲和慕姨赶紧动身,最终顶着何妙妙炙热的目光离开了那条街。

容初一边走一边问道:“你去清风茶庄做什么?”

苏淮卿:“喝茶。”

容初重重拍了一下他,“少糊弄过去!”

苏淮卿捂住了臂弯,看向母亲,“中午爹从宫中回来,说陛下让我参与秋猎大赛,我来探探那些未来对手们的人品、风评。”

这个说辞当然是假的,他实际上是想探探丹阳内有没有优秀的、尚未娶亲的郎君……

容初面露狐疑,“你何时这般上进了?”

苏淮卿:“上进点不好吗?”

慕菀捂唇笑了,“上进点挺好的。”

容初辩驳道:“你别听他说得这么好听,定然是起了别的歪心思!”

苏淮卿不置可否,瞥向偷笑的慕菀,从怀中摸出个绿色的小瓶子递了过去。

“慕姨,这是玉肌膏,烦请您回府后交给思思。”

慕菀急道:“思思受伤了?”

苏淮卿:“只是上午简单磕碰了一下,不碍事。”

慕菀舒了口气,不解道:“那你当时为何不亲自给她送去?”

苏淮卿的语气中多了几丝无奈,“她不愿见我……连青帆都给赶出来了好几回。”

慕菀和容初相视了一眼。

慕菀笑道:“吵架了?”

苏淮卿无措地扯了扯嘴角,没有答话。

容初甚至都不用听缘由,笃定道:“定是你活该!”

慕菀接过小瓶子,瞅着苏淮卿落寞的神情,宽慰道:“无妨,说不准过几日思思就不同你计较了。”

苏淮卿苦笑了一下,没答话。

*

慕菀回府后去给女儿送药,还没进门就远远瞧见她在桌案前写写画画。

她敲了敲房门,“思思?”

季楠思抬起头,将原本写着的小册子藏了起来。

慕菀并未细究女儿的小动作,抬步走了过去,“我下午的时候在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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