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巷子里哐哐当当声音响起时，杨梨也跟着开门，不想靠在门上瞌睡的小五跟着大门往后倒，差点后脑勺着地。
虽然没有受伤，但小五还是有些哀怨，昨日回衙门，老大在他桌上轻叩了两声一句话没说就走开了，他也不敢问是甚意思。
谁让他又没看住杨家娘子呢。
所以今日天才蒙亮，他就过来守着了，太早了他也不好敲门，就窝在门槛上坐着，不想睡着过去。
这杨家娘子怕是与他风水不和。
不过当吃到鱼片粥的时候，他觉得把额头磕一下也无问题啦。
昨日买的鱼自家留了一条，杨梨昨晚用葱姜盐水腌过吊在井里，加了一个人，她分了半条鱼出来，切片后下到粥里。
给自己舀上一碗，点了虾油，鲜香许多。
“小五，陶罐里剩下的你包底哈。”
“好嘞。”小五吃的脸都快埋碗里了。
杨梨刚才问过，得知他今年才十六岁，一张娃娃脸，完全还是一副少年模样，走出去谁能想到人家已经当衙役两年了。
待吃完两碗粥，小五扒饭的速度才慢下来，“我阿爹是看牢房的，前两年衙门里有空缺，他就找罗二哥托他姐夫把我塞进去了。”
“罗二爷姐夫是谁？”
“就是我们县的主簿，不过之前衙门里的哥哥们都嫌我年纪小，老大来了以后做事才带我的。”
杨梨把锅里剩下的粥都舀他碗里，“孟县尉不是本地人吗？”
“他去年才调到允安县的，我们老大可是乾朝十一年的二甲第一名，县太爷都不过是个举人出身。”小五一脸佩服道：“听说老大他祖父曾官任正二品尚书。”
还是个官三代呢，“那怎地跑这小县城当捕贼官？”
小五摇头道：“不清楚，这些还是罗二哥从主簿那听来的。”
一顿早食时间，杨梨把他问了个底朝天，大概了解了这允安县的领导层情况，明县令是个不爱管事的，诸事杂务由县丞和主簿安排，孟安然统管治安，手底下四大助手：罗二、徐山、郭四、小五四人，其中三人她都见过了，剩下的徐山去了衢县出差。
“徐山去衢县多久了？”赤山处于允安和衢县的交界处，此人怕不是去探查金矿之事？
“应有半个月了吧。”吃完早食，小五很自觉地去把碗洗了，听杨梨要去钱庄换纸币，他奇怪道：“为何不换铜钱，换纸币不划算的。”
“有甚不同吗？”
“一两银子只能换面值一千文钱的纸币，但换成铜钱现在差不多可以换一贯两百文。”
“怎会差这么多？”
现在的人可是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这相差二百文钱，哪还有人愿意去换纸币？
“我在衙门里听哥哥们讨论过，说是铜钱不够用。”
杨梨之前一直觉得这大乾与宋朝很像，民风开放，允安这小县城商贸也挺繁华的，不想这银钱上也如此相似，铜币不足广发纸钱，到后面通货膨胀一緍钱引只能兑换十余枚现钱。
难不成后面也会有战争？允安县与后来的都城临安府同属江南应该不会被波及，但若真打起来，物价上涨是肯定的，昨日才发了一小笔横财的杨梨瞬间觉得紧张了。
她这升斗小民只能祈愿这个大乾朝争气点，上面的领导层别乱搞。
亏不亏的，还是得换，从钱庄出来，杨梨心疼地抽出一张百文的纸币交给小五：“这个帮我还给孟县尉。”
小五收过去放入怀里，眼里冒着好奇：“杨姐姐，你与我们老大是何关系呀？”
“你家县尉二品官的孙子，我能与之有何关系？”
杨梨随口应道，明日就是五月五了，街上多了许多卖五彩绳，艾叶的小贩，挽个篮子边走边叫卖。
她向旁边一个卖粽子的摊子看去，芦苇叶麻线捆扎成菱角形，“大娘，这粽子里包的甚，甜的还是咸的？”
卖粽大娘笑了：“你这小娘子真是有意思，粽子哪有包咸的，我这有白米粽，还有包了柿干、赤豆的，加料的三文一个，白米粽两文，娘子可要拿两个？”
甚，这大乾竟然不流行肉粽，她对甜粽敬谢不敏。
“小五，走，买肉去，我们今日包肉粽吃。”她决定多包一些，明日给芸娘她们也送几个。
因昨日鱼腹藏金的事，今日的鱼价果然上涨了，又见到卖虾的那位老汉，依然花十文钱包圆了。
小五赶了马车，杨梨今日就把米粮也补上，在孙记米行门口排了小会队，花了一百六十六文买了两斗米。
她看了看隔壁米行，大门上还贴着两张封条，许老三一个人也折腾不了那么多粮食，难道韦记米行上下都有问题？
“杨姐姐，肉摊在这。”小五在前面招呼。
“来了。”杨梨又看了下韦记米行的门匾才往前走，这里的人吃羊肉更多，猪肉倒是低价些，花七十文钱买了两斤，肉摊老板还送了两根无甚肉的筒骨。
小五嫌弃道：“猪肉不好吃，臭的。”
她忘了这时候猪是没有阉割过的，只能用后期腌制法了，去小许大夫那买了八角和胡椒，这时候这些东西竟然只有药店有卖，而且还没有辣椒，只能买回替代品茱萸。
七七八八又花了近百文钱，为了吃顿粽子也是下血本了。
又洗又腌又包又煮，从日头在东一直折腾到夕阳西下，小五才跟着咬上一口肉粽，猪肉咸香竟然没有一丝腥臭，与粽叶的清香米香融合起来，一口下去，他决定加入杨姐姐的咸粽党。
杨梨前世因为一个人生活，总爱刷一些教程折腾些想吃的想玩的，学会了就换一种，以致她是什么都会一点，就是说不上精通。
虽然这粽子包的不好看，但味道基本还原了。
杨梨翘着腿靠坐椅上，看着天边的晚霞感叹一句：“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呀。”
小五不懂甚意思，待回到县衙，他又剥开一个粽子，奇怪道：“只听过真心不可辜负，杨姐姐竟说美食不可辜负。”
已是掌灯时分，衙门已经落衙，几人围坐一桌分食小五带回来的粽子。
孟然吃过两个，他平日不喜甜食，今日这咸粽倒是滋味不错，想不到那人厨艺上也有一手。
只有美食不可辜负吗？
他不禁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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