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厅今夜灯火旺,才有些暗下去的迹象,便有人过来添烛火。

孟宣测算了喜期,最早的日子是后日,稍缓些则是下月初三。

本已经定了下月初三,谁知今日回来改了主意,日子一换,好些事都得提前,因此今夜孟府所有人都在忙着。

饭桌上两个人坐着写喜帖,院子里有人规划桌次如何摆放,不常用的厢房里也有人在打扫。

徐端近来睡得早,现下到了后半夜实在有些熬不住,宾客的名字在她眼前模糊成片,不觉晃了晃脑袋,眼睛眨了又眨,实在不想睁开。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猛地一睁眼,面前竟多了一张密密麻麻写着字的红纸。

她疑心自己眼花,立时挺直了身子,看看孟宣,又看看手里,向他比划了个动作——让我看?

说话也嫌太累。

那人眼眶下泛起一层似有似无的青雾,垂着眼睛点头。

这样子……徐端不自觉皱眉,像是回到了孟夫人刚离世那阵子,他也是整日垂头丧气,跟个活死人似的,她说了多少好话,送了多少花生酥才把他养活!

犯迷糊的人伸出两个手指,使劲在孟宣脸颊上戳出两个窝。

活死人的表情瞬间变了变,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被她吓回了魂。

“人一丧气,可就要把福气吓跑了。”

徐端嘟囔一声,收回手低头看字。

“怎么这么多名字?唉哟,我头都要昏!”什么英国公,孟濂……她轻叹一声,两手支起来按太阳穴,“孟大人招人喜欢得紧,娶我实在不容易,你写这些若是要我对你感恩戴德,那就打错了算盘,你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你心里清楚得很,不要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闭着眼睛絮叨个不停,脑袋顶上忽地挨了一下打。

只见孟宣站在她身侧,脸上竟有些笑意,他还真是变得快,徐端鼓着气看他。

孟宣突然捧起她的脸转向红纸,她先是一愣,正要发作时,那人的手又松开了。

他的手指点了几行字,“孟濂与英国公关系密切,明日赴宴约莫闹得难看,近来出门需小心。婚仪仓促,这般简陋未免委屈了你,账房的钥匙放在木匣子的夹层里,有什么喜欢的东西都买回来,不要舍不得花银子。”

孟宣也是学了京城人的规矩,动不动就送银子,徐端注意力全在账房的钥匙上,半点憋不住笑,嘴角强压着弧度点点头。

他又提笔,“去睡吧,明日休沐,剩下的帖子我早些起来写。”

徐端撇撇嘴,她得了好处,乐意劳动,“我写得比你好看,你明日还是留一半我来写。”

说话间她便站起来毫不顾忌地伸了个懒腰,“你也去睡吧。”

闷葫芦点点头。

孟宣没有困意,轻轻叹了口气,决定去书房坐坐。

没想到门口正有两个人等着他。

他说过,他们只当自己是家里的影子,没什么事就不要出现。

这会儿等着自己过来,定是有事发生。

孟宣坐下,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其中一个便开了腔。

“大人,今日徐姑娘在富贵街流光阁逗留,出了些岔子。流光阁东家张载对徐姑娘从前便多有骚扰,今日更是口出狂言,幸而姑娘临危不乱,并没落下风。”

两个护卫今日所见细节一一说了,孟宣一字字听得仔细,提笔写道:“还照旧,若她有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又性命攸关时,你们再出手。”

写了这句,他忽地意识到请人跟着徐端一事若被她自己发现了,他定是要在她的心里被判上死罪。

一想到便浑身窜起寒意,决心明日告诉她。

徐端真是好厉害一个女子,孟宣挥退两人,独自在书桌前笑。

光亮划破浓墨似的云,上天褪去玄衣换上素衫,天光大白是一瞬间的事。

英国公府的厨房正当忙,主子们定的菜单相当精细,一样菜色十几道工序,厨子们忙得热火朝天。

接着布置宴席的丫鬟小厮东奔西跑起来,处处都忙得开花。

花园里悬着轻纱帷幔,天青色的纱直垂到地上。

一边摆着三张桌案,而另一边却只有一张。

这便是那专供郡主相看的宝地了。

近花园的院子里有一女子,她一袭白衣,头发在顶上盘起,中间只簪着一支素木簪。

这人手中一柄红缨枪,枪风过处,呼呼作响。

“明珠!今日要相看,少耍一会儿吧,为娘先给你梳妆!”檐廊底下站着一个妇人,带了满头的珠翠,行动时钗环便泛起光来,此时天上还笼着一层云,朦胧了日光,妇人的发饰寻不到对手,便是天地间最耀眼的存在。

那女子一时拧眉,“日日都是一个时辰,眼下不过半个时辰,规矩便是规矩,绝不可废。”

英国公夫人见女儿坚持,自己又不占理,只好坐在一旁等着。

好容易等着女儿乖乖坐在妆台前,原先预备的钗环却没有一样如意,费了半天口舌,明珠也只是上了层薄薄的脂粉,随手簪了两支素钗。

“诶,不吉利,女孩家家穿得这样素不好。”英国公夫人瞧着她这幅样子,实在难受,从自己头上拔了一根东珠银钗给她,不等人拒绝,抢先道:“你若是连这个也不戴,明日就看你母亲气死在家吧。”

明珠垂眸,凌厉的眉眼载着愁绪,她的丈夫分明才死了不久。

孟宣到英国公府时,与他一同接受邀请的青年才俊早已入席。

“孟典籍,久仰了。”

他拱着手坐下,听旁人闲话。

那个宋瑛的果真爱说话,短短一会儿功夫什么从金银器物聊到了国史,将话头引到了他身上,“算起来,孟典籍跟在刘学士身边修国史有三年了罢?”

孟宣点头,先是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摆了摆手,那二人早听说他伤了嗓子的事儿,自顾自讲起来。

“三年呐,是时候该……”宋瑛话说了一半,意识到失言,手边折扇打开挡住了嘴巴,“来来来,说了这半天,大家喝茶。”

他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历来修国史的清贫,往年都是官员的跳板,修一年国史,调任别处,而自己已经修了三年,日日与故旧纸堆打交道。升迁的愿望自然是有的,可一想到要与许多人虚情假意便又不想了,甚至于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在当官,是为国为民么?

还是修国史的好。

“各位久等了!”国公夫人牵着女儿进到厅内,纱帘之后三个影子直挺挺地站成一排。

夫人抬手轻轻招了招,后头一个婆子便引着人开始上菜。

“大家都坐吧,今日咱们是家常的宴席,没有许多规矩,大家吃着喝着,再说会儿话,也就结了。”

人皆称是。妇人打量一眼自己的女儿,又看看帘幕之后的青年。

模样么,都是合适的,这身形么,果真都是读书人,太瘦了些,可若再选个武将,女儿只怕还要守寡。

三两道菜上来,国公夫人记起丈夫的交代,“你们哪个是孟宣?”

帘幕那边的三人皆是一怔,孟宣自己又站起身来,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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