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的风从殿外吹进,在大殿交缠,檐下的六角琉璃灯上挂满了蛛丝,不停晃动,影子透在地上,练寒星看着晃动的影子,缓缓抬起了头。

乌云遮日,浓云滚滚,大风渐起吹散云雾,槐树上垂下的发丝波动不止,天色忽然暗了下来,眼前灰暗朦胧。

琉璃灯在瞬刹间变成一具被蛛丝缠绕的尸体,吊在檐下,随着风的起伏微微晃动,睁大空洞的双眼瞪着二人。

不过眨眼间,大殿内倒地的石像就已变成一副石棺,里面躺着个男人,似在沉睡,脸上像是隔了一层雾,看不清长相。

大殿幻化成廊桥,脚下沾满青苔的石板砖已化身为木板,廊下是一片湖,湖面飘满粉色的花瓣。

在廊桥对面有一座岛,岛上只有一棵树,开满粉色的花,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洒在水面。

练寒星勾唇一笑:“您瞧,痕迹不就来了吗?”

天色昏暗阴沉,练寒星耸耸肩,神色姣好,提步向前走去:“刚刚只是推测,现在却可以确认一件事。”

夏满堂挑挑眉:“哦?什么事?”

练寒星转身倒着走,双手抱着后脑勺,笑眼盈盈:“这个荒庙虽然废弃已久,然而暗地里却一直有人在维护。”

“朱砂村能将生门留在此处,说明这曾是最佳的神庙选址,否则虫落族支脉不会选择在这里寄生。”

“婆婆看到这片湖了吗?”她倏然止步,望向湖面问道。

夏满堂亦停下侧身注视。

湖水一片漆黑,深不见底,花瓣洒落湖面,泛起涟漪,有风拂过,水面的花瓣重重吹开,散到各处,一张张人脸浮现。

花瓣下,无数女子仰躺浮在水面,一半身躯飘在水面上,肉身已经腐烂只剩骨骼,另一半身躯掩在水中,尚且完好。

她们双手交叠在腹部,五指的肉早已腐烂,只余下骨骼,均面带笑意。

水下完好的皮囊里无数绿色的藤蔓从身体中探出,缠绕交叉于水上的骨骼间,开出粉色的小花。

湖水漆黑,毫无波澜,像片死湖。骨骼里无数藤蔓交错纠缠,绿意盎然。两种极致的画面拼凑一起,夹带足以覆盖尸臭的扑鼻花香,诡异、冰冷、又生机勃勃。

夏满堂忽然很想念自己的水烟管,于是她不知道在哪儿掏了出来,练寒星也奇道:“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一件事。”

夏满堂叼着烟斗疑惑斜扫她一眼:“?”

练寒星捏着下巴思索:“您这数不清的宝贝,都是打哪儿拿出来的?”

“上次也是,不知道在哪儿掏出一壶酒,险些没吓我一跳。”

夏满堂哼声笑了笑:“你当我会什么准备都不做就这么跟着跑过来?”

练寒星难得在她脸上看出怀念的思绪,她用水烟管敲了敲中指上的戒指缓缓道:“灵犀戒,我女儿找铜城的炼器师特帮我量身打造的,拿来储存物品再合适不过。”

“铜城是什么地方?”

夏满堂才想起她没去过外面,自嘲道:“也是,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走吧。”

夏满堂越走越远,练寒星望着萧瑟的背影,莫名地有些伤怀,于是她追上去揽着夏满堂的肩,嘻嘻哈哈笑着:“您看,您孤身一人,我也孤身一人,多配!您好好保重身子,等我解决这件事后就给您养老。”

夏满堂讽她,伸手就要:“先把欠我的鱼给我再说。”

练寒星哑然失笑,抬手就和她来了个握手,抓着夏满堂的手好言相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就是法阵的中心了,”她忽地停下,良久后抬眸,“鱼儿要上钩了。”

廊桥看起来很短,终点就在眼前,然而她们走了一炷香都没走到尽头 ,这本身就是一个幻象,自她们踏进大殿起,就已经进入了阵法。

夏满堂面色凝重,目光深邃而锐利,一字一句吐出,烟圈萦绕着她周身。

“镜花水月阵。”

“啪——啪——啪”身后传来鼓掌声,脚步声慢慢逼近。

二人同时转身,一个年轻男人不知何时到的,长身玉立,长发如瀑倾泻而下,右手执扇,看起来散漫至极。

他纸扇轻启,时不时轻轻摇动,神情戏谑:“你的猜测不无道理,不过,已经死去的人,就得好好待在地底才对,不该爬上来。”

“不如我送你一程,让你轻松上路,如何?”

夏满堂倏然转身拔刀,身后黑暗里也缓缓踱出一中年人,在五步之外站定。

练寒星天不怕地不怕,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腔调:“或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怜我不易,特赐我一条生路,这才叫我走了出来。”

她低笑一声,声音透着愉悦,悠哉悠哉开口:“上路就免了,我这人命硬,你怕是收不走呢。”

年轻人敛了笑意:“你很快就会明白,这并不是一件值得笑的事情。”

“的确,死亡没什么好笑的。但好笑的是,这段时间里,我可是见到了不少本该死去的人哦。”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不曾结过仇。”练寒星眸光闪烁,提醒年轻人。

年轻人面色阴沉:“以前没有,现在就难说了。”

身后,中年人悠悠开口,提醒夏满堂:“此次只针对她一人,您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练寒星顶上一道剑光急迅而来,夏满堂头也不回,长刀一横就将剑光拦下,兵刃在空中交汇,发出刺耳的声音。

“每次跟你出来,总是没有好事,”夏满堂提着刀不紧不慢开口,主动逼近中年人,“下次钓鱼,千万别叫我。”

中年人似是叹了口气。

练寒星讪笑一声。

那年轻人将扇子往地上狠狠一拍,练寒星的脚下一个又一个的阵法转动交汇,光芒大动,他双手飞快掐诀,脚下却开始小幅度震动,一根青藤冲天而起顶破廊桥朝他刺去。

木屑横飞,他慌忙躲开,身后剑光冷冽,躲在暗中偷偷跟踪前来的符明光欺身而上已然逼近,他不得不中止阵法拿扇转身,一个格挡和姗姗来迟的符明光打了起来。

顶上

神秘人急掠直下,练寒星抽回青藤,当作软鞭开始挥舞。软鞭犹如神龙摆尾在半空舞动,带起阵阵劲风,直冲神秘人面门而去,疾如雷电,速度快到极点。

神秘人提剑横在胸前挡住来势汹汹的软鞭,一个回身落到地上。

练寒星手腕一翻,软鞭一去不成反攻又至,如灵蛇出洞空中扭曲盘旋,带起尖锐嘶鸣,鞭梢如蛇头吐信张牙舞爪直取项上人头!朝神秘人脖子一甩而去!

神秘人侧头堪堪躲过却见鞭子再次逼近,于是一个下腰躲闪的同时提剑就将软鞭卷住,练寒星狠狠一拉,他顺势被带的旋身逼近朝练寒星心口就来!

练寒星转动手柄,软鞭层层递进变成一把带刺的青藤短剑,双手抓住剑柄朝风驰电掣的剑光一劈!

剑光被斩断他不慌不忙,二人的身形在半空中交汇,剑光闪烁,片刻间就已发出上百剑势,打斗声四起,速度快成残影。

神秘人拧身,剑光人影同时逼近,携带风声,他周身的气场陡然发生巨变。

廊桥上倒映下的无数黑色影子像是活了一般,蠕动翻转,不停扭曲,在廊桥木板上飞出,极速移动,成为浑浊的黑色物体,像深塘的黑泥,污浊、滚动,诡异又扭曲。

四周黑气弥漫,一坨坨黑色物体中翻出一颗颗头颅,那黑色的物体像是流动的污泥,贴着地板像蚯蚓蜿蜒曲行的有,飞在半空也有,身上液体不断下坠滴落地上,地板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

它们不断扭曲变形,抽成一只只细长的飞蛇,萦绕神秘人,蛇头被骷髅取代,俱来势汹汹盯着她。

神秘人被面罩遮住练寒星都能看出其心情愉悦,他喉腔滚动隐带笑意,手轻轻一挥,人和飞蛇如闪电般朝练寒星飞来!

这是什么东西!

练寒星骇然。

她运转灵气,只见神秘人眼睛一眯杀意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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