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一条银光从水面冲起,在天边绽放出一朵桃花。
“是狗牙儿!”叶良玉向北边看去,一个疾步冲上房檐。
梁诫眉头微蹙,一个腾飞跟上叶良玉。
狗牙儿原本已经昏沉了过去,只感觉到有人将他拖到了桥洞下,污泥的味道混杂着腥臭包裹着他。
一条绳子缠住了他的脖颈,他却无力反抗。
绳子越锁越紧,迫使他清醒,又在他极度缺氧的瞬间松懈。
缺氧的感觉让他整个脑袋都发麻,耳畔环绕着阵阵耳鸣的声音。
眼眶充血的感觉也不好受,可是他的四肢却依旧无力。
刚刚喘口气,绳子又猛然锁紧。
“嗯——”狗牙儿双腿扑腾了一下。
在他窒息的瞬间又松懈开来。
脖颈处的皮肉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他终于明白那断裂的脖颈是为什么了。
根本不是因为巨大的力量,而是这般一次又一次的反复折磨。
就像铁杵磨针,一寸一寸,一点一点。
再一次的锁紧,他感觉到意识逐渐涣散。
“该死的,兄弟怎么这么不靠谱……”他这般想着,昏沉过去。
突然,绳索又松懈开来。
“苏捷昌!”
一声少年的怒斥。
剑光闪过,刺进苏捷昌的肩膀。
叶良玉眼中一沉,将人挑飞了出去。
狗牙儿躺在淤泥里,他的脖颈已经青紫,双眼发红,带着泪珠。
他好像扯了扯嘴角,嘶哑地吐出一句:“你终于来了。”
梁诫俯下身去查看,将自己的水囊打开,往他嘴里灌了点水。
“狗牙儿,你怎么样?”
他只是摇了摇头,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梁诫的手指抚上他的脖颈,他皱着眉,查看他的伤势。
“没什么大碍,你会没事的。”
叶良玉已经将苏捷昌逼到了桥尾,苏捷昌的衣衫已经被血染红,肩头的血洞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
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梁诫很快捕捉到了。
“叶良玉!”他冷声道。
叶良玉短暂地回神,他咬了咬后槽牙。
上前一步刺向苏捷昌,直逼要害。
“该死。”梁诫暗骂一声,抽出腰间的软剑,一个跃起。
两个人在桥上过了三招,叶良玉被逼的后退一步。
梁诫狠狠地瞪了叶良玉一眼,先给苏捷昌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又将他用阵法锁了起来。
做完这些,他缓缓站起身,快步走向少年。
一拳落在少年的脸庞上,叶良玉的身形被迫一顿。
“你疯了?你想坐牢还是想赔命!”
叶良玉眼眶一红,垂到一边的脑袋被鬓发遮蔽,看不出神色。
“金郅城不比江湖,你知道的。你想在这里要了他的命!他值得你付出的代价吗?”梁诫脸色阴沉,“看着我。”
少年缓缓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这一眼,倒是让梁诫心中一颤。
梁诫睫毛微颤,他抿了抿唇,尽量放软声音道:“我知道你是为了狗牙儿,我也知道他该死,但我们应该送他去皇城司。”
少年眼眶中的泪珠滴落,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印记。他有些愤然地别过脸去,不知道又掉了几滴泪。
梁诫没想到他会哭鼻子,思忖着自己是不是下手重了。
“你……你若是想要他的命,我替你杀了他。”
少年也被惊了一下,“你不怕赔命。”
“这有什么,我将他带到城外去杀。再说了,也得有人能要了我命,怕是整个皇城司都不是我这把剑的对手。”梁诫漫不经心,似乎不是在讨论杀伐,像是在说拈花摘叶一般。
叶良玉方才的感动瞬间灰飞烟灭,他冷哼一声。
“先将他押去皇城司。”
……
进了皇城司,苏捷昌很快就认了罪。
案子总算有个结果,就是苦了狗牙儿那小子,可是遭了罪。
麻布少年此时正躺在床榻上,梁诫正在给他的脖颈换药。
“嘶——哎呦哎呦,好疼啊好疼啊……”
他吱哇乱叫个不停,一旁的叶良玉皱着眉毛掏了掏耳朵。
“你烦不烦,不就是擦伤了,用得着每次换药都鬼哭狼嚎的吗?”叶良玉不耐烦道。
狗牙儿吸了吸鼻子,“你个没良心的,我现在可是伤员!”
“我看,你脖子上的伤上药都多余,而且已经快结痂了,不包扎反而好得更快。”叶良玉白了他一眼。
“你!”狗牙儿气急败坏,准备伸手去抓叶良玉。
梁诫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老实待着,你再乱动你就自己来。”
狗牙儿立马缩了回去,低声道:“不乱动了。”
包扎完,梁诫起身到一旁洗了洗手。
“梁公子,一会儿咱们吃什么啊?”狗牙儿的肚子又咕咕地叫了。
梁诫用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淡淡道:“今天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吃了。”
“啊?为什么?”
“我有事要办,晚饭再说吧。”梁诫说着,已经推门走了出去。
狗牙儿抬头看了看一旁的叶良玉,“他有什么事?”
“我哪知道。”叶良玉冷声道。
少年低头瞥了一眼窗下,男人今日穿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衫,十分清雅。少年的目光追随者他的身影,直至他消失在街巷中。
淡青色衣衫停驻在苏府的门前。
“梁公子?”赵管家有些吃惊,显然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梁诫还会出现在这里。
梁诫冲着他点了点头,抬起手里拎着的糕点。
“我和苏公子相识一场,他托我来拜访一下他夫人。”说着,他和煦地笑了笑。“哦,这是苏小姐最喜欢的海棠糕。”
赵管家脸色缓和了一下,“这样,那请进吧。”
梁诫跟在赵管家的身后,走进了苏小姐的院落。
海棠花的花期已经到了末尾,散落一地,整个院子都弥漫着花香。
猫咪们在院中嬉戏,瞧见他来,有两只胆子大的先凑了上来。
梁诫随意打量了一番,发现相比上次来要少了许多。
“小姐,梁公子前来拜访。”赵管家朝着屋内喊了一声,就退下了。
梁诫自己站在院中,拎着那份海棠糕。
“苏小姐,打扰了。在下带了海棠糕。听苏公子说,是你最爱吃的。”梁诫说着,在院中找了一处随意坐下。
不大一会儿,就见窗前站了一人。
她像上次一般,隔着窗景看了过来。
“是捷昌叫你来的。”
梁诫点了点头,“对,前几日在狱中,他曾让我帮他带一份海棠糕回来。”
说着,他拎起糕点向前走去。
苏小姐接过糕点,解开绳结,取出一块。
她轻咬了一口,“你知道,我其实不喜欢吃海棠糕。”
梁诫没说话,看着她一口一口将手中的糕点吃了个干净。
苏小姐的表情并无波澜,像是在品尝一块没滋没味的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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