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内灯火通明,众人都被叫到了宝华堂。
一时间整个屋内落针可闻,茶盏破碎声骤然响起,老太太气得浑身发颤,指着跪在底下的陆以菁骂道:“混帐东西,你这是要你二姐的命!”
被老太太摔碎的茶盏就摔在陆以菁身侧,里面滚烫的茶水溅到她手背,她瑟缩了一下,手背瞬间烫红了一片。
于氏忙拉着她察看,心疼得红了眼,泪眼婆娑道:“母亲,蓁姐儿落水是谁也不想的。”
听自家丫鬟讲完事情经过的陆灼瑶再没了笑意,也不顾及与于氏母女的表面关系了,只冷冷说:“不管想不想,无辜落水的是二妹妹,而三妹妹全须全尾地站在这儿。”
“瑶姐儿,瞧你这话说的。”于氏暗暗瞪她一眼,又啜泣着说:“菁儿固然有错,可她还只是个孩子,又被我宠坏了,都是我的错,没把菁儿教养好!母亲,您只管训斥我就是了……”
她话音刚落,老太太气得又摔了个白瓷茶盏。
于氏似乎是被吓了一跳,求救般地看向陆老爷,“老爷,你快劝劝母亲吧。”
陆家老爷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发话,神色间透着些许疲惫。
眼见母亲是生了大气,他揉了揉太阳穴,终是说道:“姐妹小打小闹也是常有的事,但菁儿此次确实行事太过,就罚她去家祠反省。”末了又呵斥道,“还不快去!”
他一发话,于氏忙带着陆以菁匆忙离开。
“好啊,好啊,这就是你惯出来的好女儿!”老太太气得发笑,已是怒极。
陆老爷起身对老太太俯身抱手道:“母亲,儿子既已处罚了菁儿,您便消消气罢。您如今年事已高,别因为小辈的事气坏身子。儿子垦请母亲保重身体啊。”
“菁姐儿动辄便要杀人,你就这般轻巧地罚过,陆承远,我告诉你,那不能够!”
陆老爷颇为无奈地说:“那还要儿子如何处罚?难道母亲要把自己的亲孙女送到衙门见官吗?”
见老太太噎住,陆老爷又劝道:“菁儿是做得太过了,我之后定会好好训诫,所幸二姐儿此次并无大碍。但母亲想想,二姐儿毕竟是被外人救起来的,听说还是个男子,此事若是闹大,必然会有损女儿家的声誉。”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陆老太太稳下心神,看向惜花,“是什么人救的二姑娘?”
惜花偷偷看了眼自家大姑娘,吞吞吐吐半天才说出来:“是老爷门下的门生,林行简林公子。”
事发突然又回来得着急,陆灼瑶也是现在才知道是他救的人,露出惊讶的神色。
陆老爷连忙安抚老妇人,解释道:“行简便是去年秋闱中举的解元,我自会嘱咐他不要外传。这孩子性情儿子还是知道的,母亲大可放心。”
也只好如此了,为着蓁姐儿名声着想,此事只得暂且揭过。
陆以蓁昏睡了两日,她睡得很不安稳。
半梦半醒间,脑海中总闪烁变化着许多陌生画面。
“不要!不要吃!”陆以蓁猛然惊醒,头上冒着冷汗,脸色有些苍白。
雪枝闻声而来,眼睛红红的,“姑娘,您终于醒了。”
陆以蓁脑瓜仁像是要炸开似的,她痛苦地捂住脑袋,又晕了过去。
见状,雪枝忙喊了云枝来守着姑娘,自己跑着去请了府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一睁眼就看到祖母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见她醒来,陆老太太扶她起身坐起,心疼道:“怎么样蓁儿,可有好些了?”
无法抑制的悲伤涌上心头,陆以蓁紧紧捂住了眼,痛哭出声,肩膀一抖一抖地抽动着。
这可把陆老太太紧张坏了,慌乱问:“蓁儿,这是怎么了,身上哪里不舒服?你别吓祖母,来人!快去请府医进来看看。”
自午后她醒了一次后府医便在偏厅候着,倒是很快就进了屋,隔着纱幔给她诊脉。
老太太问:“二姑娘这是怎么了?”
府医收好药箱,回话:“回老夫人,二小姐是受冷着了凉,有些风寒之症,并无大碍,我开些药方好生调理着就是。只是恐怕此番二小姐受了惊,所以情绪不紊,还需静养。”
遣退了府医,雪枝云枝去药房煎药,屋内只留下祖孙二人。
半晌,陆以蓁终于止住了哭泣,她那双眼哭得肿了,看着好不可怜。
她沙哑着嗓子,轻声说:“祖母,我想起来了。”
“是我,是我害死了母亲。”
闻言,陆老太太震惊地瞪大了双眼,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旧事了。
陆家先夫人秦大娘子,乃是当朝定国公家独女。她嫁入陆家时,陆承远只是个小小侍郎,在她母家扶持之下才坐到了丞相的位置。
陆承远身居高位后便借由公务繁忙,少有回府。
定国公府的二舅舅要娶妻,秦大娘子便带了女儿回府探亲。
彼时,陆以蓁还是个六岁孩童,她在家中备受长辈宠爱,养得是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国公府上上下下,外祖母外祖父,大舅舅二舅舅,还有表哥都十分疼她。
这日,国公府宾客众多。
六岁的小以蓁还是个肉嘟嘟的小姑娘,粉雕玉琢的小脸蛋让人很想上手一捏。她的表哥秦逸尘就这么做了。
捏了几下不够,还往两边扯了扯。
“表兄,你再欺负我,我就去告诉外祖母了!”小以蓁怒了,拍开他的手,用圆鼓鼓的眼睛瞪他。
被小表妹奶凶奶凶地瞪着,比她大了一轮的秦逸尘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只摸摸小姑娘的头,假意安抚说:“怎么算是欺负呢,小表妹。”
小以蓁掐着腰要去用脚踩他。
“好好好,我不捏你脸了便是。”
兄妹二人打闹嘻笑间,听到不远处有喧闹声传来。
小以蓁看了看身边的表哥,只差把“我要去看热闹”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秦逸尘无奈,只好任她往那边去,自己则跟在后面。
几个跟秦逸尘一般年纪的公子哥儿,正围着个玄衣少年。那少年额角有伤,伤口还流着汩汩鲜血,看得人触目惊心。但他却面无表情,眼神漠然,像是感觉不到痛处般。
带头的人啐了一口,眼神十分厌恶,像是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盯着那少年,“你弄脏了本公子的鞋,我今儿也发发慈悲,只要你跪下来给我擦干净了,今日本公子便放过你。”
那人浅色皮靴上染了些血迹,想是殴打那少年时不慎留下的。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小以蓁大叫着跳了出来,他身后的秦逸尘扶额念叨“我的小祖宗”。
几人见着个小姑娘怒气冲冲地挡在了那少年身前,正哄笑着欲把人推开,就瞧见了她后边跟上的人。
为首的公子哥神色很不自在地抱手道:“秦大少。”他身后几人也有所收敛,纷纷朝他招呼。
小以蓁怒气未消:“表哥,他们在我们府上作威作福欺辱他人,你得把他们抓起来好好收拾一顿。”
秦逸尘冷冷地睨了他们一眼,“肖公子,我表妹虽然年岁小,但说得不错。今日我秦府设宴款待,你却带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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