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如水,凉风过院,那声轻吟很快淹没在竹叶簇浪声中。
萧无衍想起了银翎对祝子鸢的评论,娇弱。
那本是形容女子的词汇,可放在此刻形容祝子鸢,好像并不过分。
他垂眸看着已经将自己肩膀当作靠枕的祝子鸢,眼里倒映着她此时样子。
细汗密布,轻喘连连,往日天然自带的那股韧性被病气冲淡,显得反倒有些病弱娇怜。
祝子鸢原本干渴的唇瓣被水微微润湿,虽回了少许朱色,却依旧神色憔悴。
散落的发缕湿漉,错乱地黏在颊侧,羽睫轻覆在往日那双明亮的眸子上,投下一层淡影,微微颤动。
他的祝工正往日略看着只是偏于男生女相些,这会细看倒真像是个女子。
祝子鸢鬓间的细汗渐渐融成汗珠,微微喘息间,汗珠顺着脸侧滚落而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萧无衍端着玉碗的手上。
眼睁睁看着祝子鸢鬓角那一滴清汗落入自己的手背,萧无衍长眉微皱。
一直安安静静站在远处的紫珞碧钏只顾着低着头,不敢吭声。
此时月已过中天,北轩王是方才来的。
来的时候紫珞和碧钏正在耳房打盹,听到长春殿随行侍从来敲耳房竹门,传谕北轩王驾临,两个人吓得忙不迭出来跪迎。
幸好北轩王并未谴责她们,只是直入里屋查看祝大人的情况。
碧钏眼角余光瞥见北轩王拢起的俊挺长眉,以为北轩王甚是不悦祝大人病汗脏了他的手,腿一下就软了。
虽然眼前的王爷如传言所传,龙章凤姿,天日之表,尽管心中憧憬敬仰,可碧钏也没少听说这位王爷的治下手段,心中生了惧意。
听说这位有一半异族之血的王爷,喜怒难测,寸铁就可杀人,下起手来十分骇人。
万一王爷不悦惩戒了祝大人……
碧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递上绫帕,结结巴巴:“大……大人他汗……”
紫珞一见碧钏又犯了口吃,反应过来赶忙接过绫帕递上道:“王爷,大人染了寒邪,发了高热服过汤药,现在正在发汗解表,让我们二人来照料吧。”
萧无衍略一抬指尖离开祝子鸢的脖颈,手中的玉碗与递来的绫帕交接。
拿过绫帕,他并未擦去手中那滴汗珠,而是对紫珞的进言置若罔闻,自行用绫帕拭干祝子鸢额头的细密冷汗。
“他发了高热,为何没有去良医所请医正前来诊治?”
这声质问冷如冰锥,紫珞竟觉得自己脖梗处好似凭空搁了把刀子,下一秒就那刃口就会落下。
她声音也不自觉哆嗦了起来:“大人说不想深夜叨扰医正,又说她懂得药方子,便让我们自行去抓了药回来。”
萧无衍未曾抬眸,方就着手中绫帕轻缓抹去手背那滴汗渍:“这桌上的水可都凉了。”
紫珞是个机敏的婢女,哪能不知北轩王这是意指她们疏忽值守,连水凉了都不懂得拿去温热。
紫珞惶恐地端着玉碗,重重以头磕地道:“大人一向善待下人,洗浴等事都是亲力亲为,从不使唤我等服侍,只让我们做些轻活。”
那一声磕头声十分响亮,萧无衍不以为意,只是慢悠悠地放下绫帕等着她继续说。
“大人用过药后,特意嘱咐我们无须再进里屋,我们也怕扰了大人休息,如往常一样备好热水后便退了下去,由大人自行安排。”
“他倒是挺能替人着想的。”萧无衍冷笑道。
萧无衍冷白的指节轻缓地叩在锦面上,像在深思,又像是无意之举。
行军多年,萧无衍深知高热脱水,可是能使人惊厥而亡的。
今夜若不是他来了,祝子鸢怕不是要被自己的好心害了不成?
“期间紫珞姐姐也有进去一回,添……添了一床衾被,大人那时候还未这样高热发汗,我们才放心回去休息的。”
听到北轩王冷哼,碧钏饶是胆小,见状也只得赶忙求饶道:“我们也没……没想到大人这病下半夜来势汹汹,否则定然不……不敢离了左右,请王爷……责罚!”
萧无衍手指总算停顿了下来,未再多问,也未处罚二人,只是睨眼道:“去烧壶水,再打盆温水来。”
“是。”
得了令的紫珞碧钏如临大赦,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退下分工备水去了。
给祝子鸢补了水分,萧无衍将祝子鸢头上束发簪巾尽皆取了下来,又将原本湿乱的鬓发捋顺至鬓侧。
取下那些累赘,为了让祝子鸢多加休息,萧无衍松开力道想将祝子鸢平放回床榻。
只是他撑着那对细肩的手臂刚一稍稍往下放,怀中之人略微颤抖了一下,忽然紧紧抓住了他的袖袍,唇线紧抿。
萧无衍微扯袖袍,袖袍却被祝子鸢攥得纹丝不动。
只见祝子鸢杏唇微张,呓语而出:“不……要杀……”
“就这么怕本王杀人?”
萧无衍轻嗤低语道:“若本王像你这样,承受不住这点经吓,岂不是早该死了千回万回?”
萧无衍垂眸看着那被用力捏得皱褶连连的奢贵锦袍,也不知她此刻做了什么梦,为何会这般惊惧。
他并不真觉得祝子鸢胆小娇弱,她敢在工正所当着众人的面,无视贵贱之分,藐视天皇贵胄说出那样一番大不讳的话,又敢不惧言论递上设立商业街的这样史无前例为民谋利的工帖,就足以证明她的大刀阔斧和胆量过人。
可为何到了他面前就如同猫见到了山虎,那双秋眸里尽是深藏惧意。
尽管祝子鸢在他跟前总是一副规行矩步安辞定色的样子,但萧无衍一眼就看穿了祝子鸢内心的惶恐不安。
他又不是真的老虎,会吃人。
“我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萧无衍噙笑道。
仿佛是听到了耳边这声淡讽,祝子鸢竟微睁眼缝,眸色迷濛,弱扫了身旁人一眼。
随之疲意压下眼皮,祝子鸢只看了一眼便又闭上了双眸,口齿不清唤道:“师兄……师父,以清……”
她神识好似并未完全清明,将同样身着宝蓝素色衣袍的萧无衍认成了白云观的道友。
萧无衍眉梢轻挑,看起来当真烧糊涂了。
祝子鸢身后传来了一股淡淡的梨花木香,四月时节,青城山顶百顷梨树含烟带雨,满山皆是类似的清香。
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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